事到如今,白子良也算是看透了。


    長寧公主府困住的人,何止是他。就是觀南,不也是和他一樣的可憐人嗎。


    真的是……


    可憐又可笑啊。


    酒水下肚,灼得白子良嗓子生疼。


    可他恍惚間想到的人,卻不是夏代芙,而是何觀南。


    或許,隻是突然有些愧疚罷了。


    他同她的從前,說起來還真是不怎麽光彩,自己的一些舉動,對於她這樣一個女子來說,到底是不妥的。


    即便她貴為公主。


    白子良唇畔浮現諷刺的笑意,在一片天旋地轉之中,朝外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走。


    但能做的,也隻有走了。


    畢竟,這長寧公主府日後便是他的家了。


    便是再不願,那也是他的……家。


    他的後半生注定要在此處度過了。


    做一個麵上過得去的駙馬。


    跌跌撞撞之間,白子良來到了一片竹林。


    分明是夜間,卻有人撫琴。


    白子良撐著額角,細細揉了揉,眯著眼又瞧了瞧,才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看錯。


    那是一個容貌過分昳麗的男子。


    便是在這清冷的月光之下,也掩不去他的容色。


    那種風情,無關男女,是當真美得驚心動魄。


    彈的是高山流水。


    白子良細細聽了聽,一直到最後都沒想起這是哪號人物。


    那人骨節分明的手從琴邊落下,掃了白子良一眼,在看到他身上的紅色吉服時,心思了然。


    他牽起袍角,施施然起了身,站在竹林深處,對著白子良施了一禮。


    “小人萬修然見過駙馬。”


    萬修然……


    白子良擰著眉,又盯了萬修然瞧了好久,依舊是一無所獲。


    在此之前,他從未知道有這麽個人。


    便連名諱都不曾聽過。


    那麽,他又為何出現在這裏。


    他到底是何身份?


    幾番思索之下,白子良想起對待自己不是鼻子不是眼的老皇帝,再聯係萬修然那過分出眾的容顏,心裏多了一個了不得的設想。


    可那般的認知……


    卻是莫名讓他不喜,一時間,心頭也是躁動非凡。


    這不像他。


    白子良咬著牙,努力站正了身子,拿出自己貴公子的氣度來。


    不知為何,他並不想在萬修然麵前落了下乘。


    如果萬修然真的是何觀南的麵首,那他……


    確實也不能怎麽樣。


    即便今日是他們的大婚之日。


    “你又為何在此。”


    萬修然抱起了琴,笑得自然。


    “小人是公主贖迴來的琴師,為了搏公主高興,自是得找個地方精進技藝。”


    這一句話說下來,白子良隻注意到了兩處。


    一個是“贖”字,一個就是公主。


    那便不是老皇帝的主意了,而是觀南自己。


    至於贖,什麽地方才能用贖字,白子良便是用腳底板想也知道了。


    也不怪萬修然生得這一番姿色了。


    能入得了何觀南的眼,倒還真是他萬修然的福氣。


    白子良斂下心神,心底終究是鬱鬱不已,甚至還有著一股無名火,不知如何發泄。


    亦不知往何處發泄。


    何觀南她……


    真要做到這般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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