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道雷劫過後。


    祥雲退散,金光消失不見,數十隻仙鶴頃刻沒了蹤跡。


    好似一切都是一場驟然醒來的夢一般。


    若不是半空中直直掉下的身影,他們倒還真能自欺欺人。


    糜正忍著哽咽,飛身上前接住了觀南,將她死死抱在懷中。


    卻又因為她身上的傷,格外注意。


    刻意避開大部分地方,力道萬分克製。


    觀南花了些力氣睜開眼睛,發現失去的五感,再度迴歸。


    入口的空氣,牽扯起她的傷口,帶著辛辣的意味。


    卻無一不讓她覺得真實和慶幸。


    她無力地倚在糜正肩頭,緩了一會兒,冷漠地對著白韻塵道。


    “往後,觀南非我名,子桑亦非我姓。”


    “吾以子桑冠吾名,終其一生,與爾不死不休。”


    未盡之言,皆在眼中。


    她子桑觀南就在這,等著白韻塵來取她性命。


    從妖到仙再到人,她什麽都不怕了。


    她就怕死在白韻塵前頭。


    她還要和白韻塵鬥下去,永永遠遠地鬥下去呢。


    永生永世。


    日後,白韻塵的劍對著仙也好,對著人也罷。


    隻要她活著。


    便是不許對著她的妖。


    所幸即便失了仙骨,她的修為還在,甚至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是以往的多倍。


    就是糜正在她麵前也是不夠看的。


    是以,若是妖不聽話,她不介意親自殺了。


    她子桑觀南不介意流血。


    隻恨放血過後,仍有髒汙。


    屠人屠妖,她的孽障,便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去背。


    無人可定她的命。


    她子桑觀南便是不要,也要他們夜半驚魂,日日不得安好。


    觀南最後落在白韻塵的麵上一眼,見著他的錯愕,以及那熟悉的……


    向來隻能出現在她身上的小心翼翼。


    隻有生疏冷漠。


    她咽下口中腥甜,對著糜正啞聲言道,不複之前的清淩淩。


    糜正心疼。


    杜顯允難受。


    觀南她……


    背負的東西真的太多了。


    “送我迴去。”


    她要迴去養傷,她的命已經不長了,身子又不好怎麽能行。


    更何況,她還得迴洞府料理一些東西。


    既然要劃清界限,那便得斷的徹底。


    什麽情啊,愛啊,都不及那些枉死的性命。


    今日是她看到的,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是如何呢。


    她的恨,已能吞噬一切。


    白韻塵欲言又止,站在人群中,還是沒能叫出觀南的名字。


    他隻覺得觀南陌生至極,日子難捱萬分。


    突然間,他好似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瞧他。


    甚至想要棄這蒼生不顧。


    他真的累了,用著最絕的法子,傷透了心愛之人。


    甚至連延緩都不曾。


    懊悔衝向他的心頭,讓他覺得氣血上湧。


    眼裏的東西都不由花了兩下。


    他也累了。


    可他該怎麽辦?


    即便是看到了子桑觀南和白韻塵之間恩斷義絕的場景,在場的人也沒多說什麽,紛紛離去。


    他們心裏有數。


    白韻塵和子桑觀南,哪個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隻當看了一場戲,做了一迴夢罷了。


    終究不是那戲中人,即便覺得可惜,也疼不進骨髓之中。


    杜顯允冷著一張臉,離開了原處。


    不曾靠近白韻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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