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子桑觀南如今和他隻算是混了個臉熟,你想的那些有的沒的,還早得很呢。何況,他的本命法器要是那麽容易被人奪了,那他……”


    觀南的眸色漸深,手上的動作卻是半點也沒停過。


    “就算不得這個世界獨一個的正道化身了。”


    觀南再次望向她和糜正方才站的位置。


    依舊是空空如也。


    或許說,糜正早就離開了。


    整座長明山,除了她子桑觀南,再找不出第二隻妖。


    觀南明明覺得糜正不招人待見,最討厭他沒臉沒皮地黏在她身邊,最不喜他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可這會兒那條生性惡劣、譎而不正的蛇真走了,她心裏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他,談不上喜歡。


    可糜正的存在,終究不會讓她孤獨。


    她是妖,他也是妖。


    他們是同類,亦是一樣的。


    陸續有修道士趕來,獲救的人越來越多,觀南看著他們劫後餘生、抱頭痛哭的模樣,心裏沒什麽感覺。


    他們都在做著他們的事。


    而她,為了白韻塵,為了善,做著一樣的事。


    分明得償所願,可她的心裏卻空落得可怕。


    究竟,哪裏才是她的歸屬,何處才該是她真正的道路。


    原來,喜歡也並不能讓她拋卻自己對於族群的認同感。


    她是妖,她亦歡喜於自己是妖。


    她的一生,長到如今一千五百餘年,便沒有後悔過。


    按下心中沒來由的落寞,觀南在搶救結束後,獨自去找了白韻塵。


    她要親手把淩陽劍交還給他。


    彼時,白韻塵正淩空而站,雙手背在身後,低頭沉沉望向東南角的一處方位,安靜得出奇。


    氣勢上卻壓迫得很。


    觀南抿了抿唇,在離白韻塵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彎下半邊腿,舉高了手裏的淩陽劍。


    “白觀主。”


    觀南喚道,眼觀鼻,鼻觀心,再沒有去看白韻塵的那雙清冷眼眸。


    白韻塵迴頭,眼裏迅速閃過些什麽,卻又終究歸於虛無。


    “嗯。”


    白韻塵表現得極其附和他的形象,清冷入骨,深不可測。


    觀南沒有抬頭,隻是舉高了手裏的淩陽劍,一字一句道。


    “劍用完了,我如今來物歸原處,多謝觀主借劍與我。”


    白韻塵沒說什麽,卻在取過淩陽劍的那一刻,罕見地猶豫了一會兒。


    很是鄭重地道。


    “是我該謝謝你。”


    “你今日虧損過大,不如休息一會兒再行離去吧。”


    觀南聞言,下頜角猛然縮緊,本就優越的線條便愈發明顯。


    “不了。”


    隻有二字,便落荒而逃。


    沒出息的她啊,若是待久了,沒準就真會因為白韻塵平和之時的溫柔,自作多情,不願離開了。


    待在一個,她始終沒有歸屬感的地方。


    她,會快樂嗎?


    觀南不知道,也沒那麽想知道。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修道便是與天爭。既然是要與天爭,那這條路上每一個疑問,每一分成長就都是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到答案。


    這世上,向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而她子桑觀南,沒有想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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