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色幽幽,對著巧月輕挑眉梢,目中映下她稚嫩的麵龐,慢條斯理地道。


    “怕嗎。”


    怕?


    巧月遞藥的手一頓,抿了抿唇。


    怕什麽?是怕今天的事,還是怕觀南這個人。


    老實說,今天但凡換了個人問巧月這話,她都可以搪塞過去。


    可觀南不同,觀南是她最最敬重的夫人。


    她不能騙她。


    觀南的手被芳青小心包在細棉布裏,目光卻停留在巧月這個小丫頭身上。


    不管怎樣,今天的事,觀南是半點也不後悔的。


    若是巧月怕了,未免兩人日後相看兩厭,生了嫌隙,觀南必會把她送走。


    道不同,不相為謀。


    何必強求。


    巧月唿出的氣短了半截,貝齒輕輕碾在唇上,思考片刻後,終究是猶豫著開口道。


    “最開始是怕的,到底是見了血。”


    “不過,後頭我便知道,夫人還是那個夫人。壞的隻有旁人,而非夫人。”


    “終究是她們罪有應得。”


    觀南嘴角輕揚,泛起幾分自嘲,漠然地道。


    “你不該信我,信你自己吧。”


    巧月不解,望著觀南苦澀的模樣,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不明白,夫人的快樂為何總是那般短暫。


    不對……


    夫人她,有過快樂嗎。


    才上完藥,張媽媽便從外頭進來。


    入門時特意在那兒頓了一會兒,散了散身上的血腥氣,方才進來的。


    張媽媽的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深色,端是冷凝。


    她是自家小小姐的人,做的自然是小小姐的刀。


    小姐姐不喜的,她必定是半點軟心腸也動不得。


    張媽媽躬著身子,扶著觀南躺下,讓巧月芳青退了出去。


    又取了清水,仔細地為觀南擦拭著佛珠。


    兩人相對無言,顯得整間屋子愈發空曠。


    終是觀南縮了縮眼瞳,開口道。


    “外頭打掃幹淨了?”


    張媽媽沒有抬頭,隻是小心做著手上的事。


    “都打掃幹淨了。”


    “秦氏被……侯爺帶走了,侯爺臨走時還說……”


    “等秦氏能下床了,就讓人送到棲會陂去。”


    棲會陂是個邊陲小鎮,向來以日子困苦出名。


    觀南斂唇,靜靜地望向張媽媽,嘴角嘲弄。


    “你說,我今日這般,該是由佛祖生氣,還是由祖母生怨。”


    張媽媽直言道。


    “佛祖不理俗世。”


    “小姐見不得小小姐受苦受氣。”


    “真要說起來,若是小姐還在,自然會……”


    “砍了那秦氏的手。”二人異口同聲,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即便如此,觀南也開心不起來。


    她終究是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她的本性在方才那一刻暴露得明明白白,和蘇漾心悅的,判若兩人。


    對著一幅畫,期期艾艾……


    不是得償所願,她如何開心得起來。


    張媽媽取了幹布將佛珠擦幹,定定著又補了一句。


    “若是心悅小小姐的,便是喜歡小小姐這個人,小小姐何必著相。”


    觀南輕巧搖頭,轉而吩咐道。


    “今天這事鬧得這般大,我這院裏近日都不見客了。若是……他來了。”


    “隻說我病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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