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了陽關,就等於有了一個根據地,西州迴鶻離城120裏,按時間上算,他們今晚會在離城百裏之遙的地方紮營,百裏之外是什麽地方,有水源嗎?


    看地圖上所標出的,百裏之外就已經是有名的死亡戈壁白龍灘,這個地方周圍三百裏之內都無水無草,對方一定是在進入白龍灘前備足了水糧,而且是駱駝居多,下一個能上水的地方,就是離陽關六十裏的孔雀河了,孔雀河,這條河是絲路南道難得的水草豐美之地,隻不過從唐代之後,也不知怎麽孔雀河就經常斷流,就算有水,也是水量少得可憐。


    這就是西州迴鶻不敢大舉進犯的原因之一呀,如果是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開進到孔雀河時卻發現無水可取,那這些人就活活被渴死在這白龍灘上了。


    不行,要去孔雀河看看,出陽關六十裏就是孔雀河,但看地圖上所標出的位置,孔雀河從北向南流過,在離陽關北80裏的地方有一處大轉彎,如果能在此處攔河堵水,一下子就能掐住對方的七寸。


    80裏地,自己帶著人一夜的急奔就可到達,可是堵水築壩卻需要大量的人力呀,對方如果發現取不了水而強攻陽關又該怎麽辦?自己的人迴援?怕來不及呀。


    不行,攔河築壩不是個好辦法,那就隻剩下死守關城了,陽關城外的龍首山下有一條河,陽關之所以建在此處,也是因為有山河之固,但這條河自己能用,對方也一樣可用,那就得找準時機幹點什麽了。


    心中的主意一拿定,寇天青就帶著幾個人開始關裏關外的來迴巡視,可不光是這一道關口,關裏關外所建的烽燧足有十幾個之多,最大最高的那座離關城一裏多地,足足有十幾丈高,寬也有將近十丈的方圓,但寇天青登上這座烽燧時可真是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到了。


    此烽燧足足可以屯下300個士兵,而且烽燧下層的倉庫內還放滿了火油弓弩,敵人攻擊就據烽死守,如果繞過這裏,烽上的弓弩就可以遠距離將來犯之敵全都射殺。


    這裏比陽關的關城還要高出來數丈,占在頂上,遠方30裏地之內的動向全部盡收眼底,最絕的是此烽根本就不是夯土砸出來的堡堆,而是堅硬的岩石天然生成的這個模樣,也不知當初是哪位高人先攀爬到烽頂的,隻看那有如刀削斧砍一般的岩壁,寇天青就知道這裏不是自己徒手能爬得上來的。


    世間有高人,不佩服是不行啊,站在這處至高點的寇天青都舍不得下去了,就在他竭力遠眺之時,卻突然想起來,六哥不是給了自己一個什麽望遠筒嘛,這個時候何不拿出來看看?


    因為腦袋裏都沒有這東西用處的概念,所以寇天青從前都沒想起來過要用這東西望望遠,這迴想起來就拿出來一望,好家夥,第一眼就看到兩顆腦袋閃閃縮縮的正望關城方向看。


    居然第一眼就看到這麽倆玩意,看他們頭上所纏的頭巾,應該是兩個迴鶻人。


    迴鶻人?他們是哪來的迴鶻人?難道是西州迴鶻先派過來的探子?好快的手腳啊。


    此時的寇天青沒心情再看別的景色了,算了算這兩個迴鶻人與城關的距離,寇天青打算捉這兩個人的活口來問問,不過要先麻痹一下對手,不然他倆就得上馬跑了。


    下了這座烽燧,寇天青帶著八個騎兵就斜向裏跑了下去,一個騎兵的手裏還舉著一麵大旗,他奔的不是那兩個迴鶻人的藏身地,而是斜向的另一個方向,但剛剛轉過一處坡地,寇天青就讓四個騎兵砍下不少胡楊樹枝,拴到鞍橋後麵又開始舉著大旗放馬狂奔。


    樹枝卷起的塵土完全掩蓋住了那幾個騎兵的身影,而寇天青這邊,卻將馬勒了口又包了蹄子,繞著圈的向那兩個迴鶻人靠近,等來到那兩個迴鶻人身後的退路,那邊奔跑的四個騎兵也調轉了馬頭,向兩個迴鶻人的位置衝了過來。


    兩個迴鶻人在遠處巨大的煙塵裏看不清楚騎兵的數目,可他們卻看得出來對方是奔自己來的,所以這兩個迴鶻人立刻跑迴藏好的馬匹旁邊,上馬之後就打馬飛逃。


    寇天青等的就是他們這一逃,一看對方離得近了,立刻幾支羽箭射出,但他們瞄的不是迴鶻人,而是他們所騎的兩匹馬,兩匹馬驟然遇襲全都身中幾箭的撲倒在地,兩個迴鶻人更是被從馬上狠狠摔下。


    這一下摔得太狠,直到寇天青等人來到他倆的身邊,這倆迴鶻人都沒從地上爬起來呢,幾個騎兵全都跳到馬下,取出繩子就把他倆給捆了個嚴實,其中一個迴鶻人大概是某處骨頭摔斷了,被繩子一勒居然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慘叫,然後就兩眼一翻的沒了動靜。


    幾個騎兵可不管他的死活,將他們往馬上一扔,就跟著寇天青都迴了關內,趙熊老早就給寇天青找了個房間,就等著讓寇天青給這兩人過堂用呢,寇天青還真沒對這兩個迴鶻人下狠手,而是分開關押後每人先賞了20兩銀子,然後又把刀斧鑿鋸這些東西擺滿到他們的麵前。


    迴鶻人生性好財貨,大部分都是見錢眼開型的,又怕這滿地的斧鑿給自己零敲活剝,所以寇天青剛剛一問,他們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什麽都招了。


    細問過後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根本就不是西州迴鶻的人,他們就是沙州迴鶻,是那個摔城下去的沙裏赫派出去聯絡西州迴鶻的人,沙裏赫一到陽關就派了這兩人出去,但那個時候西州迴鶻的軍隊離得還太遠,所以這兩人向著西州迴鶻的方向足足跑出去一天半,才遇到正在向這裏進發的迴鶻軍隊。


    西州迴鶻的這支前鋒部隊當時離陽關還有200裏地,他們完全沒有著急,隻是一天三四十裏地的在路上磨蹭,不是他們不知道應該兵貴神速,而是因為迴鶻人對戰爭就沒有太大的興趣。


    前鋒部隊,又有陽關玉門這樣的天險攔路,這3000人打得下來嘛,就算能打下來也守不住啊,這不是讓自己去送死嘛。


    因為是沙漠瀚海,所以這些迴鶻人的用兵與中原完全不一樣,他們到是也分前鋒後衛,隻不過整個一支部隊全都被拆分成好幾個小股,每一支都隻有兩千到三千人分成先後的尋著水源前進,在將要進入沒有水源的地域時,人數少反而好補給活命。


    所以這支迴鶻人前鋒的後麵,是一個2000人的中衛,再後麵是一千人,再後麵又是兩千,然後是後衛的3000,其中每支部隊都離著兩到三天的路程。


    迴鶻前鋒的指揮官一得到這個分派就在心裏罵起了娘,不過也怨不得別人,出發前他們這些軍官在一起抓的鬮,是自己的運氣太背,才抓到這麽個倒黴差事的。


    既然抓了前鋒的鬮,那就得按著老天爺的意旨來呀,不過這裏邊的操作空間還是挺大的,比如說慢慢的前進,盡量拉短和後麵部隊的距離,這樣一來,好歹上去送死的也不隻是自己了。


    按著平時的慣例,後麵的幾支部隊也是這麽幹的,所以這個速度應該越慢越好,可就在他們按照這個方針執行時,兩個沙州迴鶻人卻來了,一到之後就告訴這支軍隊的指揮官,陽關已經被自己這些人奪下來了。


    這個消息可讓迴鶻指揮官欣喜若狂,陽關被奪下來了?那自己這些人過去就不是送死了呀。


    隻要進了陽關,關內就有大量的村鎮可供自己這些人搶掠,那可是能發大財的呀,不行,這麽難得的機會可不能讓後麵的同伴給得到。


    寇天青的那些探馬偵查得不及時,所以他們送迴來的消息是西州迴鶻的人馬來得很慢,但在這個時候,急於發財的迴鶻前鋒已經到達離陽關六七十裏的地方了,而且還在拚了命的往前趕,他們的水是不多了,但陽關以被奪下,隻要進了關就有吃有喝,所以這些人也沒打算在孔雀河邊停留,打算急行一夜,在天明之前趕到陽關城下,隻要太陽一出,就開始在關內的村鎮裏四處搶掠。


    當寇天青問出這兩個迴鶻人的口供時,他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情況,現在天已擦黑,對方無論是怎麽急行,也要到明天淩晨時分才能到這裏,留給自己的時間足夠了。


    不過兵力上自己還是太少啊,算上關城趙熊的手下,自己滿打滿算也就隻有700多人,到是還有200多個沙州迴鶻的反叛軍,可寇天青已經都用錢賞過之後放他們迴自己的家了。


    加上分配到各個烽燧上的人,守關的人連400都不到了,寇天青稍一估算就知道自己以經沒有餘力對西州迴鶻的人進行伏擊,怎麽到現在,沙州的清河公主那邊都沒有什麽動靜呢?


    就算現在派人迴去也來不及了,寇天青查驗了一下關城上的防禦器物,就下令馬上造飯過後給大家分過,吃飽了先放睡。


    先吃飽睡足,三更時分再讓眾人起身,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分別埋伏到關城和四周烽燧的緊要位置,但在迴鶻人來到之時卻大開關門不準露麵,一切都要等號令出現再行進攻。


    西州迴鶻雖然人多,但他們卻不了解關上的內情,所以自己這邊隻要攻勢一起,這些迴鶻人就會驚慌失措,到那個時候自己的機會就來了。


    自己的人太少,再加上力量分散得太雜,所以對方就算慌亂撤退自己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出關去追,不過一點不追也不行,因為隻要對方迴過神來就會明白,到那時再來個迴馬槍,自己這邊反而被動了。


    不能多而大,那就少而精吧,寇天青在所有士兵中選出50個最為精悍強壯的每人都分了重甲健馬,讓這些人分別埋伏進關城內的幾棟房屋之中,隻要聽到銅鑼連續響起就衝出城去追殺敵軍。


    安排完了這50人,他又安排了10個手持銅鑼大鼓的士兵,出城之後選了個可以藏身之地,也隻要聽到連續的銅鑼聲響起,他們就立刻擂鼓鳴鑼。


    這10個人的作用隻不過是增加對手的緊張和恐懼罷了,其他作用想起都起不了,安排完這些再看看手底下的人,好像也就剩下300出頭了,陽關雖然隻是個關口,可也廣大得很呢,隻靠三百人守衛怕是應付不過來呀。


    想到這裏,寇天青不禁開始懷疑起陽關從前的守衛來,趙熊手下300漢兵再加上150迴鶻兵,這個人數比自己現在少很多呢,那他是怎麽安排守衛的?


    不行,這個要問清楚才行,必竟自己沒有什麽帶兵守城的經驗,也許這裏有自己不了解的東西呢。


    可等問過趙熊之後他才明白,原來陽關外麵的烽燧不是每一個都要派兵固守的,一是兵力分散太過,二是有的烽燧根本就擋不住敵人多久,就算派了人也就是個送死而已。


    除了最高最大的那個名叫墩墩台的烽燧上要多派人,其他烽燧隻選墩墩台能掩護住的防守就行,隻要組成數道弓弩交叉防禦,敵軍就要用10倍的兵力來拔取一個烽燧。


    寇天青覺得到是很有道理,可是10倍之後呢?對方這3000人一被嚇走,再來的可就遠不止3000了呀,清河公主那邊怎麽就一直都沒有消息呢,不派兵來援,哪怕隻來封信也行啊。


    自己的兵力太少,連基本防守也隻是勉強夠用,就算按著趙熊說的,寇天青也隻能再節省出五六十個士卒來,要是五六百還行,隻有五六十,真的是不太夠用啊。


    其實寇天青不知道,清河公主那邊已經出大問題了,寇天青拿下陽關的信她看過了,這讓她非常高興,但轉眼之間卻有一份急報送到,原來是玉門關那邊出了大亂子。


    敗逃出沙州的迴鶻人大部分都奔了沙州北麵的玉門關,這玉門關的情況和陽關大致相同,也是一個漢將帶著300漢兵和150個迴鶻兵,不過與陽關不同的是,那150個迴鶻兵的守領名叫哈西姆,是曹賢順的所謂十兄弟裏最小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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