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記得以前看過一本書,上麵說無論是多麽心狠手辣的人,心底深處都會有一片軟肋,在某個特定的時候,也都會有善良的一麵。


    一開始的時候,鬼頭張幫助我蒙騙了高穆峰,後來又在我身上放了手機,之後將我引到那個買棺材的老人那裏,直到最後碰到了百年屍魁。


    那個時候,我心裏對鬼頭張,一直是半信半疑的態度,我不相信他會真心實意的幫助我,可是後來,他拿出了屍經,每天都守在一旁,幫我講解裏麵精義的時候,當時我就想,若是他對我有什麽目的,早在自己昏迷,即將成為僵屍的時候就會下手了,何必再把我救活?


    所以,我心裏一直認為,鬼頭張之所以對我這麽好,完全是心裏的那一絲善念。


    也或許,正是因為我是高穆峰要找的人,他因為某種原因,不想讓高穆峰如願,就和常山救我的目的一樣。


    腦子裏想到這些,我看了看張子陵。


    此刻他也靜靜的看著我,察覺著我的神情變化,隻是他看不出什麽,畢竟我的臉一直保持著僵硬。


    沉吟了下,我苦笑道:“我能說自己也不知道麽?”


    “你不知道?”張子陵有些啞然,皺眉看著我,隨即淡然一笑,似乎明白了什麽,說道:“莫不是鬼王張千一絲善念,即興而為?”


    我依舊苦笑著點頭,猶豫了下,把自己和鬼頭張之間的事情說了,同時也說出自己的猜測,最後說道:“我雖然相信他幫我是處於善念,不過從實際出發的話,我認為,他幫我肯定還是有所求的,而且,他所求的東西,我現在給不了,不過不代表以後給不了!”


    張子陵靜靜的聽我說完,緩緩點頭道:“此人行蹤不定,行事也是亦正亦邪,費這麽大功夫救你,肯定是有所求的!”


    講到最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卻是沒說出來。


    然後他看了看時間,對我說道:“行了,走吧!”


    我應了一聲,這時候,門口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跟著一輛廂貨車緩緩停在了門口。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跳下車,隔著門喊道:“二叔,我到啦!”


    隔著門縫他看到了我們,卻是沒有推門進來,而是在門外等著。


    張子陵應了一聲,就對我說道:“這是我的親侄子,經常在縣鄉之間給超市送貨的,今天你正好閑著,就坐他的車吧!”


    我哦了一聲,迴頭看了看門外的青年,有些好奇的問道:“既然是侄子,他怎麽不進來?”


    而且,我察覺到,那青年站在門外,也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不時的來迴走動,好似院子裏有什麽東西,讓他很畏懼一樣。


    張子陵笑了笑,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轉身去了二樓。


    沒一會兒,刑義兩人就下了樓,雖然行動自如,不過看上去,刑義比起剛來的時候,精神看上去依舊不錯,不過臉色就差了很多。


    出門的時候,刑義刻意的講手臂上的緑氣用袖子遮掩了,到了大門外,那青年看了看我們倆,問著張子陵:“二叔,他們是……”


    “我的朋友!”張子陵很隨意的迴答,然後說道:“今天跑一趟長路,油錢我給你拿了!”


    “說啥話呢,我要是讓你拿油錢,迴去我爸還不得罵死我!”青年說著,就趕緊招唿我們做在了後座。


    車子發動的時候,青年有些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後麵緊閉的大門,似乎心裏終於忍受不住某種好奇一樣,神神秘秘的對著張子陵問道:“二叔,前天在你家的東西,還在不在?”


    張子陵看他一眼,淡淡道:“已經超度了!”


    青年哦了一聲,如釋重負。


    見我們倆都有些狐疑,張子陵歎口氣說道:“唉,我家兄弟三個,父母死得早,當年大哥帶著我和老三,日子過得很艱苦,二十歲那年,大哥剛結婚,我就尋思著出去找個出路,碰巧就遇到了師父,他說我靈台清明,就收了我為徒!”


    我不知道他怎麽忽然間說起這個,也不敢插嘴,刑義也是靜靜的聽著。


    那青年倒是接口道:“二叔,爹說你去了外麵做生意了,不過村上的人都說,你上山做了道士,我不信,沒想到你迴來之後,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


    張子陵笑了笑,繼續道:“跟了師父這些年,我很少迴來,所以我做什麽的,周圍的鄰居,一直不清楚,年前迴來蓋好了房子,我幾乎很少出門。”


    “那天要不是你打電話告訴我,我還真不相信,你會下山!”刑義有些感觸,歎息道:“咱們是兄弟幾個,你是最有希望繼承師父衣缽的!”


    張子陵搖搖頭:“這個不是說是誰就是誰的,也要看機緣,看天意!”


    頓了下,他瞄了瞄旁邊的青年,繼續道:“迴來之後,一直平安無事,村裏的人也都以為我是在外麵做生意,而且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唉,就想平平靜靜的靜修一段時間!哪知道,鄰村的出了個冤死鬼,死了之後,一直在村子裏鬧騰!”


    “那天我半夜忍不住出手了,將她捉了迴來,封印在了院子裏的風水壁上,結果第二天這小子來找我,大清早的就看到了那女鬼的幻象!”


    “當時嚇死我了,要不是二叔後來說,是他捉的鬼,我肯定會暈過去!”青年後怕的說道,頓了頓,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撓著頭,訕訕的笑道:“剛才到門口的時候,我心裏還打鼓呢,生怕再看到什麽!”


    我和刑義忍不住笑了笑,張子陵瞥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怕成那樣,還分要我教你道術?”


    “那…….那不一樣,學會了就不怕了!”青年漲紅了臉說道。


    張子陵暗歎口氣,似乎沉思了下,緩緩道:“這件事情,你有沒有跟別人說過?”


    青年趕緊搖頭:“沒有,我哪裏敢說啊?我爸都不知道!”


    張子陵點點頭,神情有些鄭重:“大哥心思縝密,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的,不過還是暫時瞞著他吧!”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看著青年,似乎有什麽隱憂。


    一路上,青年漸漸跟我和刑義攀談了起來,話也多了,沒之前那麽拘束了,而且,張子陵似乎刻意隱瞞了我們的身份,他不說,我們倆也沒告訴青年自己到底是幹什麽的。


    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車子在一座清秀的山下停了。


    眼前是一條彎彎斜斜的石階路,石階兩邊布滿了青苔,給人一種很清幽的感覺。


    到了這裏車子上不去了,青年似乎想跟著上去,就被張子陵攆走了。


    看著車子走遠,張子陵暗歎一聲,似乎在糾結什麽。


    刑義看到了他的神色變化,試探的問道:“師兄,你有什麽心事?剛才在車上,你這侄子一直嚷著要學道,你不說拒絕,可是也不答應,到底是為什麽?”


    張子陵抬眼看了看眼前清秀的山脈,歎息了一聲,說道:“你也應該看出來了,我這侄子,眉心處透著一絲黑氣,雖然暫時他做什麽都順風順水的,不過不出二十七,就會有劫難,我張家下麵就這麽一個男丁,我是修道的,不能不管!”


    一邊說著,他一邊順著石階朝上走,繼續道:“可是我大哥的脾氣太倔,要是知道我暗中教他兒子休息道術,隻怕要跟我斷絕兄弟關係!”


    “為啥啊?你這是幫他們呢!”我忍不住說道。


    張子陵搖搖頭,神情有些唏噓不已,緩緩道:“這還要從我父親那一輩說起,當年我爹就是方圓有名的算命師,到了文革時期,就被人抓了辮子,遊街批鬥,最後沒熬過多久就死了,母親也跟著第二年就去世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家就一直背著牛鬼蛇神的罵名,所以大哥很痛恨咱們這些修道的人!”


    我和刑義恍然點頭,原來還有這一層的原因。


    不過,我感到張子陵的大哥,似乎思維有些偏激了,不過反過來仔細想想,換做自己的話,父母雙忘,一個人帶著兩個弟弟,在那種時代能好好活下來,著實不容易。


    這麽尋思著,刑義卻是察覺到張子陵話中有話,遲疑道:“師兄,你跟我說這些,難道……”


    張子陵看著他,麵帶微笑,說:“師弟你雖然平時言話少,不過我知道,你心裏最是清明,剛才一路上,你也肯定暗暗觀察了,你說我那侄子,資質如何?”


    刑義偏頭想了想,沉吟了片刻,才說道:“不錯,雖然在這塵世中混跡了十幾年,沾染了一些世俗之氣,但是依舊靈氣很足!”


    張子陵點點頭:“那就是了,我身份有限,不能教授他,我想讓你收他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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