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謹沒再看沈念嬌,再多看一眼都是失望,而是冷聲對沈夜衡道:“可她有負侯府對她的養育之恩。但凡她顧念與我們的兄妹之情,就不會做出那些損害侯府的事。”


    沈念嬌已經淚流滿目:“大哥哥,不是那樣的……”


    沈夜衡最是見不得沈念嬌受委屈,“大哥,一定有什麽誤會,念嬌是我們妹妹,你都不相信她嗎?”


    沈念嬌也知道哥哥們最是見不得她流眼淚,此刻淚水盈盈地望著沈朝謹,企圖能讓他心軟。


    然而,沈朝謹目光掃過她,清雋俊雅的麵上沒有絲毫動容,聲音冷冽如鬆竹間風雪,“沒有誤會。沈夜衡,祖母從前最疼她,會冤枉了她嗎?官府那邊有案底證據,你若不信,可隨時去翻看。”


    沈朝謹知道沈夜衡聽不進去,就像曾經的他一樣,不見棺材不落淚。


    丟下這話後,他便沒有再同沈夜衡多說,而是看向一旁的蕭韞玉:“太子殿下,不知你可瞧見我妹妹去哪了?”


    蕭韞玉坐在小馬駒上啃著個桃,聞言隨手指了個相反的方向,“似乎是往那邊去了。”


    沈朝謹信以為真,拱手道謝後便掉馬轉身而去。


    “大哥!”


    沈夜衡剛才還是注意到沈綰梨和裴靈熙去哪了的,剛想追上去提醒沈朝謹他跑反了,然而,胯下的戰馬前腿卻被一個核桃擊中,往前倒了下去。


    沈夜衡也忽然從馬上摔了下來,他飛快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免於被馬蹄踩踏。


    蕭韞玉從小馬駒上下來,將他扶了起來,“沈三公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可有傷到哪,要不要請孤幫你請隨行的禦醫來看看?”


    扶起沈夜衡的同時,他不動聲色地把地上的桃核踹到了路邊的草叢裏。


    “多謝太子關心,隻是小傷,不必麻煩太醫。”


    沈夜衡搖了搖頭,他雖年少不過十七歲,但卻自幼隨父從軍,對於如何應對落馬遊刃有餘,所以隻是受了些皮外傷。


    他剛才是臉著地,也不知怎地,竟是擦傷了人中的位置。


    看著不嚴重,就是有些滑稽。


    蕭韞玉想到沈夜衡傷口結痂變黑後,在那個位置就像小胡子,腦海裏就不由浮現出大佐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微抽,把兩輩子難過的事情都迴憶了一遍才生生壓住了嘴角。


    沈夜衡總覺得有些蹊蹺,他的追雲跟著他久經沙場,從未有過好好跑著忽然摔倒的情況,難不成是遭了什麽人的暗算?


    沈夜衡目光掃過地麵,卻見官道上除卻塵土飛揚外,幹幹淨淨,連塊碎石子都沒有。


    但追雲的前腿確實有受傷的痕跡。


    難道是人群中藏了想要暗殺他的武林高手?


    他略有些狐疑地掃過蕭韞玉,“太子方才為何引我大哥去相反的方向?”


    蕭韞玉麵露茫然:“啊?孤指錯方向了嗎?”


    說著,他便以手帕掩唇咳了起來。


    沈夜衡瞧著他病弱不勝涼風的模樣,心中那點懷疑退散,想來他也不是故意的,至於那個暗算他等的武林高手,就更不可能是太子了。


    沈夜衡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目光經過關心他的辛雪身上時,不由想起了沈綰梨的心聲。


    她說辛雪是細作,是苗疆蠱女……


    ……


    盛夏時節,京郊外田野間青苗旺盛,遠山黛碧綿延,滿目蒼翠,山野間清風拂麵,一時暑氣頓消。


    朱昇帶著沈綰梨和裴靈熙追上了以往跟他玩得好的世家子弟。


    其中一個穿著錦緞華服、肩膀上站了隻鸚鵡的年輕男子,在看到朱昇身旁的沈綰梨和裴靈熙後,略為輕佻地吹了個口哨,“昇兄,好豔福啊,來狩獵竟還帶了兩位大美人。”


    朱昇坐在馬上抬腿踹了他一腳,“聶澤,你給我放尊重點,她們你也調戲,不怕沈夜衡揍你?”


    聶澤是舞陽***之子。


    舞陽***是先帝最寵愛的宸妃所生,封地就在舞陽,嫁給了當地的布政使,但其長子聶澤自小就被送到關山書院念書。


    朱昇和聶澤算是表兄弟,兩人來往也密切,隻不過,和朱昇的精通騎射不同,聶澤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文不成武不就,時常流連青樓賭場。


    聶澤與沈暮玠倒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兵部侍郎的義子韓喆也看了過來,他父親是朱昇父親的下屬,所以他與朱昇也多有往來,時常切磋武術和騎射。


    韓喆眉梢微挑,“朱公子,這位是平寧縣主我認得,這另一位倒是眼生,不知是襄平侯府哪位姑娘?”


    聶澤驚訝地看向沈綰梨,像模像樣地拱手道:“原來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平寧縣主,失敬,失敬。”


    他肩膀上的鸚鵡也學著說話:“失敬失敬。”


    沈綰梨忍俊不禁。


    平寧縣主是有品階在身的,聶澤雖是***之子,但並無官身品階。


    其他人雖都是世家高官之子,也多是白身,這會兒紛紛在馬背上跟沈綰梨拱手行禮。見朱昇給她撐腰,對她也頗為敬重。


    沈綰梨隻是淡淡頷首。


    “這位是裴將軍之女裴靈熙,也是沈夜衡的未婚妻。”


    朱昇又跟眾人介紹起裴靈熙。


    他瞥見沈夜衡騎馬而來的身影,又故意道:“隻不過,他倆的婚約可能要解除了。”


    聶澤聽到這話嘖了聲,他時常流連青樓,與女子打交道多,一向會哄女孩子開心,這會兒聽到,當即就附和道:


    “這婚約解的好!裴小姐一看就是活潑愛笑的姑娘,那沈夜衡整日板著張死人臉,像是旁人欠他八百兩銀子似的,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麽歡愉?定是他惹惱了裴小姐,裴小姐才想要與他解除婚約。


    這燕京會疼姑娘的好郎君多了去了。像我聶澤就最是憐香惜玉。”


    裴靈熙微微皺眉,她並不喜歡旁人這般說她夜衡哥哥,正想要反駁。


    但這時候,沈夜衡已經騎馬堵在了聶澤麵前,冷著臉問:“聶澤,你說什麽?”


    聶澤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但肩膀上的鸚鵡卻學舌叫著:“死人臉,死人臉!”


    聶澤感覺到沈夜衡瞥向鸚鵡略帶殺意的目光,當即伸手捂住了鸚鵡的嘴。


    裴靈熙則是皺眉:“他說的有什麽不對?沈夜衡,你不跟你的念嬌妹妹還有辛雪待在一起,來找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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