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梨騎著素練在校場上跑了幾圈。


    盛夏驕陽明媚,草木生輝,少女騎著白馬恣意飛揚。


    蕭韞玉和朱昇被帶到校場時,看到這一幕都被晃了神。


    朱昇不可思議地問旁邊同樣看得出神的沈朝謹,“那是沈綰梨?她騎的是什麽,素練?”


    沈朝謹:“嗯。”


    朱昇又被打擊到了。


    當初,他聽說襄平侯府有一匹烈馬通身素白如雪,疾步如飛,可日行千裏,隻是性情暴烈野性難馴,府中三位公子隻有沈夜衡將其馴服。


    朱昇一向自詡騎射不輸沈夜衡,所以當時便慕名而來,想要馴服素練。


    他雖然不像沈朝謹和沈暮玠那麽慘被甩下馬,但也沒好到哪去,素練帶著他衝出校場撞樹了。


    這會兒在沈綰梨手裏的素練,溫順得簡直判若兩馬。


    沈綰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場邊緣的蕭韞玉,勒緊韁繩,停在了他麵前。


    她的禮樂射禦書數都是師父前世教的。


    “太子殿下,我的騎術如何?”


    蕭韞玉抬眸看著白馬上英姿颯爽的少女,她今日打扮得素淨幹練卻依舊明豔得讓人挪不開眼,像是雲端的驕陽,那雙看向他的雙眼此刻燦若星辰。


    像是寫滿了“求誇獎”。


    蕭韞玉不禁啞然失笑,眉目也溫和了幾分,“自然是極好的。”


    沈綰梨輕哼了聲:“有多好?”


    蕭韞玉仔細思索了下:“比我表弟要好。”


    朱昇:“……”


    一旁的沈朝謹見沈綰梨眼裏隻看得到蕭韞玉,卻將他這個親大哥無視了個徹底,隻覺得心煩意亂,連帶著看蕭韞玉與朱昇都不大順眼了。


    沈朝謹麵色溫和,禮術依舊周全,隻是語氣裏的疏離毫不掩飾:“我們即將赴驪山圍場參與今年的夏苗,不知太子殿下和朱公子忽然造訪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我和太子表哥也正要去驪山,隻不過他還缺一匹趁手的馬,尚書府圈養的馬都不太合他眼緣,我便想到,你們府上最不缺好馬,就想來借一匹。”


    朱昇其實本不願意帶蕭韞玉這個病秧子一起,但奈何皇帝舅舅和他娘都再三叮囑他,他也沒法推辭。


    沈朝謹沒想到蕭韞玉竟然也去夏苗。


    他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太子殿下身嬌體貴,我們府上多是烈馬,若是傷了太子我們擔待不起。朱公子不妨去別處尋一匹溫順的馬。”


    朱昇撓撓頭,他扭頭看向蕭韞玉,“太子表哥,你看,不是我不想帶你去夏苗,但這狩獵要是連匹能騎的馬都沒有也不合適,要不你還是留在燕京吧?”


    沈綰梨眉頭微皺。


    她的騎術都是蕭韞玉教的,雖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蕭韞玉怎麽可能連匹能騎的馬都沒有?是因為他如今的身體過於病弱嗎?


    朱昇又看向馬上的沈綰梨,輕咳:“對了,你三哥沈夜衡呢?他不是迴來了嗎?我怎麽沒瞧見他?”


    “你要找沈夜衡,得去三皇子府。他可不是我三哥,是陸念嬌的三哥。”


    沈綰梨冷冷丟下這句話,就翻身下馬,去將沈朝謹之前牽來給她的那匹小矮馬牽了過來,小跑到蕭韞玉麵前,“太子殿下可以試試這匹馬,馬棚裏就數它最溫順了。”


    沈朝謹:?


    蕭韞玉從她手裏接過韁繩,“好。”


    沈朝謹的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妹妹不僅拒絕了他的好意,還拿著他精心挑選的小馬駒借花獻佛,討好一個與她非親非故的人。


    他心情很是鬱悶,目光清冽地掃了蕭韞玉一眼,然後將沈綰梨拉了過來。


    沈綰梨略有些厭煩地看著他,“你幹嘛?”


    沈朝謹壓低聲音說:“太子體弱,若是騎著侯府的馬出了什麽事,皇上怕是會遷怒侯府。”


    沒辦法,太子實在是太容易死了,隻能讓他死遠點。


    沈綰梨麵無表情:“哦。”


    【那又怎樣?】


    【牽連了就牽連了唄,我不在乎。】


    【再說了,有我在,自然不會讓師父出事。】


    【我家太子師父福大命大著呢。】


    沈朝謹看著沈綰梨油鹽不進的模樣,眉頭緊擰,拳頭攥緊又鬆開,終究是歸於無奈。


    罷了。


    他替她看著些。


    沈綰梨將沈朝謹拋之腦後,湊到了蕭韞玉和小馬駒麵前,好奇地問:“太子可會騎術?”


    蕭韞玉斟酌著道:“禮樂射禦書數乃是君子六藝,孤略知一二。”


    沈綰梨明白了,太子這是謙虛了。


    蕭韞玉踩著馬鐙上了馬,他雖然清瘦但身姿頎長,此刻坐在小矮馬上,麵色如常清冷,竟是有種異樣的反差。


    沈綰梨眉眼不覺彎起。


    蕭韞玉卻是有種在現代的作為成年人去坐扭扭車的羞恥感。


    他有些悵然地看向旁邊緊挨著沈綰梨的那匹雪白高大的駿馬。


    想換。


    沈綰梨笑容燦爛地站在馬邊:“這匹馬是我精心挑選的,是不是很溫順,太子可喜歡?”


    蕭韞玉心下無奈:“嗯。”


    朱昇見沈綰梨壓根不搭理他,有些不滿地揚起下巴,“沈綰梨,來者是客,你怎麽不給我也挑一匹好馬?


    我沒我太子表哥那麽嬌貴,什麽馬都能駕馭,你看著隨便給我挑一匹就是了。”


    沈綰梨詫異地看向他,“你不是要去找沈夜衡嗎?怎麽還在這?”


    朱昇別開臉,冷哼了聲:“誰說我要找他了?”


    沈綰梨挑眉,“那你不是跟你三表哥關係最好?十分欣賞陸念嬌?怎麽不去三皇子府跟他們一起?”


    “他們新婚燕爾,我去打擾合適嗎?沈綰梨,你趕我走我偏不走!皇帝舅舅下了命令,讓我貼身保護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太子表哥,你有膽子把他也一塊趕走。”朱昇昂首挺胸,理直氣壯。


    沈綰梨:“那算了,我膽小。”


    朱昇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他就沒見過膽子比沈綰梨還大的姑娘。


    不過,她估計是像他娘一樣,怕太子一個氣不順就死掉吧。


    沈朝謹籠著袖子站在旁邊,眉目清冷地盯著朱昇。


    什麽找沈夜衡,什麽保護太子,還不是衝著他妹妹來的。


    沈朝謹此刻有種內憂外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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