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柳氏看著國公府的朱門石獅子,心中感慨萬千。


    “在你很小的時候,娘就跟你說過,這是你的家,可恨娘身份卑微,沒能讓你認祖歸宗。”


    “娘,總有一日,爹會風風光光地將你迎進門,我會讓你母憑子貴!”


    柳淩霄昂首挺胸,眼裏滿是淩雲誌氣,然後扶著柳氏從側門進了國公府。


    “我現在就先帶你去見爹。”


    他進府後,尋了路過的小廝問起:“國公爺現在何處?”


    柳淩霄時常被陸航帶在身邊,府中小廝大多知道他是國公爺的得意學生。


    小廝笑道:“柳公子,國公爺如今可沒空見你,他在新納的薛姨娘房裏呢。”


    柳氏原本將要見到心上人的喜悅神色瞬間消失了,她猛地抓住柳淩霄,壓低聲音問:“薛姨娘是誰?”


    她知道陸航這麽多年不曾納妾,不是為了沈敏,而是為了她。


    柳淩霄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那是沈敏自作主張給爹納的,薛玉簪就是個醜八怪,娘不必放在心上。爹隻要眼睛不瞎,就不會碰她。”


    柳氏聽到是薛玉簪後也鬆了口氣,她知道陸航的這個表妹,滿臉麻子,醜得不堪入目,別說是陸航了,就是尋常人家都瞧不上,所以她才一直住在衛國公府嫁不出去。


    然而這時,有兩個丫鬟挽著籃子從薛玉簪院子的方向出來,籃子裏還放著髒衣服和染血的被單,兩人有說有笑。


    “我們表小姐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國公爺真是好生生猛,昨日我在外頭守夜,可都聽到了,叫了兩次水呢。”丫鬟笑著羞紅了臉。


    柳氏和柳淩霄則是不約而同黑了臉。


    “薛玉簪身邊的丫鬟可真沒規矩!”


    柳淩霄皺眉鄙夷了句,然後安慰起他娘:“肯定是那個賤人用了什麽下作手段,爹肯定是被迫的。”


    柳氏艱難點頭。盡管她知道薛玉簪可能是給陸航下藥才得逞的,但想到陸航竟然不等她進門就納妾,還是有些不舒坦。


    她隻能安慰自己,薛玉簪那張臉對她構不成威脅。


    然而此時,柳淩霄和柳氏走過一處轉角,卻是迎麵撞上了陸航和薛玉簪。


    薛玉簪挽著陸航的胳膊,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小鳥依人地嬌俏說笑著,嘴裏一口一個“表哥”,嘴裏說著誇他的話,很是親昵大膽。


    陸航任由她牽著,顯然也很享受薛玉簪的熱情與恭維,這是他在沈敏和柳氏那裏都沒得到過的別樣感覺。


    然而,在看到柳淩霄和柳氏後,陸航卻是下意識收迴了被薛玉簪挽著的手。


    他目光在柳氏麵上緊張掠過,但此刻也隻能裝作不認識,而是對柳淩霄略有些尷尬地笑道:“啊,淩霄,你把你娘接來了,就暫且在國公府住下吧。”


    薛玉簪忽然被陸航鬆開,有些不悅,今日她特意拖著陸航陪她在府中瞎逛,就是為了讓下人們看到陸航對她的寵愛,立下威望,可沒想到陸航在這對母子麵前竟然鬆開了她的手。


    柳淩霄她認得,是陸航的學生。但是一旁半老徐娘的柳氏,薛玉簪忍不住皺了皺眉,覺得她看自己和陸航的眼神有些奇怪。


    薛玉簪當著他們的麵,又重新挽上了陸航的手,笑道:“夫君,既然是你學生帶他的母親來府上借宿,那自是要好好招待的,如今我掌管後宅事務,便由我來安頓他們吧。”


    如今陸航暫時將掌家權交給了薛玉簪,也隻能點頭。


    柳氏盯著薛玉簪那光滑嬌嫩比她年輕水靈上十幾歲的臉,心底震撼難消。她自然也認出來了這是薛玉簪,可是,薛玉簪臉上的麻子怎麽消失了?竟然變得這麽好看!


    尤其是在見到薛玉簪竟然在她麵前,炫耀自己如今正掌管著國公府後宅事務,儼然與主母無異,柳氏更是不由暗暗咬牙,順帶遞了個幽怨的眼神給陸航。


    她費盡心思對付沈敏,可不是為了給薛玉簪作嫁衣裳的!


    陸航有些心虛地飄開了視線。


    柳淩霄則是不敢置信地盯著薛玉簪那張臉,問:“幾日不見,薛姨娘變化怎這麽大?淩霄都險些不認識了。”


    薛玉簪笑著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龐,笑容嬌羞:“夫君也這麽說,覺得我變美了呢。說來這事還多虧了夫人賜藥,若不是夫人大度,我哪能有今日?”


    她當時隻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沈綰梨給她的玉露膏,竟然真的能治好她臉上的麻子。沈敏竟然舍得讓侄女將這麽好的東西給她用,當真是大度得讓她意外。


    但薛玉簪不敢提自己花了一千兩銀子從沈綰梨手中買玉露膏的事,怕陸航覺得她敗家,所以隻能含糊地將此事歸結在沈敏身上。


    柳氏隻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沈敏大度?若是沈敏當真大度,便不會獨占陸航這麽多年了!這些年,她之所以淪為連妾室都不如的外室,還不是因為沈敏專橫霸道,仗著襄平侯府的權勢,要求陸航娶她就不能納妾!


    如今沈敏都已死到臨頭,竟然還給她搬來了薛玉簪這個絆腳石,當真是礙眼得很!


    柳淩霄時常跟在陸航身邊請教學問,陸航也一早說動了沈敏為他在國公府安排了一處常住的院落,所以薛玉簪隻安排了柳氏的住宿。


    她將柳氏安排在了府中留客的南廂房。


    夜間。


    陸航扶著腰從薛玉簪的簪花閣出來,想起白日裏柳氏那個幽怨的眼神,到底是金屋藏嬌多年的心上人,又是他一雙兒女的母親,他也不忍心她多想,於是便悄悄去了南廂房。


    柳氏知道陸航肯定會來找自己,所以一早就支開了薛玉簪派來伺候她的丫鬟。


    陸航剛進門,柳氏便是緊緊抱住了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陸郎,你忘了我了嗎?”


    陸航忙給她擦眼淚,“芊芊,我心裏隻有你。玉簪表妹是沈敏和母親硬塞給我的,我納她為妾隻是迫不得已。你再等上一些時日,等沈敏一死,襄平侯府倒下,我便風光迎你進門。你是淩霄和念嬌的親娘,是國公府世子的生母,玉簪隻是我表妹,她如何也約不過你的。”


    就在此時,窗邊忽然傳來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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