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飛羽已經睜開了眼睛,從大門口往裏麵看,妙人兒錦衣華服,正站在香鼎旁——以前父親站的位置,他的神情儼然一副事主的樣子。


    江南飛羽也不打招唿,直接過去坐在太師椅上,用眼睛瞟了一下紅袖和添香。


    “你們怎麽迴事?沒看見我風塵仆仆的過來嗎?還不去廚房給我弄的吃的?”


    兩個丫鬟卻不敢答應,拿眼睛看向妙人兒。


    妙人兒笑笑說:“你們少爺吩咐的,自然要答應。”


    兩人稱諾退了下去。


    “恭喜飛羽兄弟,終於走出來了。”


    “有什麽可恭喜的,你這這裏看見我們困在其中,失魂落魄,最後被魔跡吞噬,是不是感覺很爽?”


    “蠻爽的,確實爽,”妙人兒還真『露』出一幅確實很爽的賤樣,“一夜沒見,飛羽老弟,你比以前犀利了。”


    江南飛羽在妙人兒對麵的太師椅坐下,慢悠悠的說,“我現在已經在這裏了,失去了父親,失去了一雙眼睛,你還有什麽招數盡管說出來。”


    “痛快!”


    妙人兒走向江南飛羽,俯身幾乎和他貼麵:“當我知道你是無痕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感受?”


    江南飛羽輕笑一下,他似乎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你要報仇?”


    “報仇,對,我隻有兩個字報仇。”妙人兒直起身子,“你說的非常對,報仇。”


    “當時我的腦子有很多畫麵走過來走過去。比如說你誘捕我,把我關在籠子裏;你把我血放幹,掛在樹上的時候;我的骸骨散落在地上,被一群野狗拖來拖去。”


    江南飛羽長歎一口氣:“往事不可追,但願你能殺了無痕。”


    “殺無痕?”妙人兒聽此言,迴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江南飛羽,“不,這些意象對我來說,一點痛苦都沒有,好像發生在別人的身上。反而有一些記憶讓我更加難受,比如在曦皇山莊的黑森林裏,江南飛羽拿著劍對著我那快掉人懸崖的老父親。”


    江南飛羽的臉抽動了一下。


    妙人兒的笑容意味深長了:“可悲的是:這些記憶中,我還想起了我們初見的時候,你們大荒山莊的景『色』不錯,特別是夜景,我們對著月亮發誓,兄弟同心,共振玄界!”


    江南飛羽沉默不語,妙人兒走過來,拍打著江南飛羽的臉蛋:“兄弟,你說我該怎麽對你呢,兄弟!”


    “殺了我。”江南飛羽把劍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之上。


    “求死?”妙人兒慘淡一笑,“求死是不是太簡單?”


    妙人兒站了起來,走來走去,顯得焦躁不安。


    “我知道你是無痕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我覺得現在應該是我們魔道迴歸的時候,因為天道不公。”


    江南飛羽沒有迴答,他的雙眼疼得厲害,鮮血還不停的湧出,可這痛苦還遠遠比不上心裏的,他也想起了那個月夜,明月之下,他和妙人兒,對著月亮起誓。


    妙人兒抽出了他的折扇,折扇上有一輪圓月,圓月之下一座高峰,峰巔之上有一野獸蹲著那,朝著月亮嚎叫。而峰下人影瞳瞳,齊聲呐喊。


    “當我發現自己是龍脊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銘記某一刻。我在想我該銘記我自己被放幹了血,在樹上飄『蕩』?還是銘記我的骸骨被野狗追逐?最後我還是選擇了這一刻,這一刻對我有深刻的意義。”


    “殺了我吧。”江南飛羽站了起來,飛花出劍,形如蛟龍,直奔著妙人兒胸口而來。


    妙人兒一個轉身避開:“你別著急啊,你我終有一戰,我很清楚。不過兄弟一場,我無論如何對你下手不了手,你說該怎麽辦?”


    妙人兒似笑非笑,那笑容又說不清楚的詭異。


    “你要如何?”江南飛羽眼睛一陣刺痛,雙眼緊閉,兩道血痕留在他蒼白的臉上


    “毀了一雙招子,滅了你父親的最後一絲魂魄,可我一點也不解恨,飛羽,你說該怎麽辦?”妙人兒走了過來,蹲在江南飛羽麵前,“飛羽, 我特別感激你能選擇做江南飛羽,而不是無痕。我真拿無痕沒辦法,可江南飛羽不一樣,他有血有肉,玩味他,他也許能體會我的痛苦,即便是萬分之一。”


    江南飛羽臉『色』鐵青。


    妙人兒越發得意了,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當我知道你就是無痕的時候,我想了很久怎麽對付你;後來我想我就用江南飛羽的辦法對付你。江南飛羽對我所說顧及大局,可以賣了身體賣靈魂;江南飛羽還曾建議江南芷影區勾搭千書寒。所以,我想,我要做什麽呢。哦,顏兮身邊有個鬼魅叫飄萍,我是不是可以把孤生竹送給飄萍,也許她會喜歡。”


    “你是變態!”


    “變態?”妙人兒又一次走近江南飛羽,幾乎貼麵看著他緊閉的雙眼,雙眼下新的血跡又一次蓋住了舊的血痕“,江南飛羽,你還想得到《天殘缺》嗎?昨天——我去妹妹——顏兮那裏,她給了我一個禮物,就是天殘缺。一本幹淨的,沒有玄功,沒有殘魂的修仙之說。你想得到嗎?你若委身於我,你也可以臥薪嚐膽,你也可以忍辱負重,也可以踐踏自己的軀體和靈魂,最後你能不能像我一樣修成玄術,報仇雪恨,終成正果”


    “你好變態!”江南飛羽咬牙切齒,“你和木荷同床共枕,耳熏目染。你現在也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變態!”


    “你說什麽?”妙人兒被激怒了,‘嗖’的一聲,從袖子裏滑出一把折扇,直接向江南飛羽撲了過來。


    江南飛羽雖然雙眼不能見,耳朵卻很靈敏,再加上對環境熟悉,一個飛身破窗而出,妙人兒緊跟而出,兩人一起站在桃花林中。


    “江南飛羽,你想激怒我?”妙人兒斜著眼睛,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副高傲的樣子。


    江南飛羽神秘一笑:“激怒你?我有這等閑工夫?你多久沒照鏡子了,你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麽德行嗎?你忘記了木荷是什麽德行了嗎?你應該多想想他。”


    妙人兒的臉『色』開始由白轉紅,由紅轉青。


    江南飛羽雖然不能看見,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妙人兒的怒氣,真是太好了。


    飛花舉起,寒光一閃,劍身通透還有一絲嫣紅的血。


    妙人兒心中一凜,劍通心身,剛才飛花遇他的玄氣,頓時蔫了,可此時仿佛要破釜沉舟,孤注一擲。


    江南飛羽舉起飛花,側耳聆聽,雙眼又留下了一行血,血滴在了劍把上,飛花劍更加嫣紅通透了。


    “飛羽,既然你決意要戰,我也不會欺負你這個瞎子。“妙人兒的扇子往地上一劃,升起來了一道屏障,你倘若能突破我這個屏障。我就撤了這個‘天玄地黃’。”


    這個提議看起來很為江南飛羽著想,其實則不然。‘天玄地黃’需要妙人兒全身心去維護,他根本沒什麽心思和江南飛羽糾纏,所以想設一個防護罩,拿來拖住江南飛羽。那邊孤生竹他還需要對付,。


    江南飛羽顯然也了解這個道理,隻見他飛花橫穿過來,整個人緊跟劍飛了過來。這是要命的打發。高手過招基本上不近身,近身相當於肉搏戰。而現在江南飛羽連人帶劍一起撲過來。


    妙人兒眉頭一皺,防護罩都沒來得及打完,飛羽已經在跟前了,隻好撤了防護罩,扇麵開展,扇裏乾坤,扇麵煙霧滾滾而出。


    妙人兒這一招本是應急之招,他的內力現在全部放在維係‘天玄地黃’上,這一招無需耗費內力,卻能『迷』『惑』敵人。可惜那瞬間他忘記了江南飛羽已經變成瞎子,主要靠聽力。這煙霧非但『迷』『惑』不了江南飛羽,扇麵扇動的聲音反而被江南飛羽捕捉,飛花瞬間形成劍雨,直衝自己而來。


    眼看劍雨如瀑,直衝過來。妙人兒一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一掌拍出,掌風夾雜內力,唿嘯著衝向江南飛羽的胸口。


    江南飛羽本來不是妙人兒的對手,無論玄術還是武功都遜了一大截。之前飛花劍雨能夠對妙人兒造成威脅,全靠全身而出,不要命的打法。現在妙人兒催動內力,打出天靈掌,江南飛羽頓時避無可避,一掌擊中胸口,整個人往空中不停後翻,連翻十幾個跟鬥掉了下來,手捂著胸口,麵如土『色』,鮮血嘴角汩汩而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


    妙人兒天靈掌再次推出,兩掌連環,夾雜著無窮內力,隻見煙霧滾滾之內,無數掌風吹起桃花,桃花密密麻麻,朵朵衝向江南飛羽。


    江南飛羽已經受到重傷,現在根本無力反擊。隻好盤腿而坐,一股鮮血直接吐在了飛花劍上。


    “不好。”妙人兒已經微感不妙。江南飛羽此招叫血祭,讓自己的鮮血和內力都灌入自己的劍中,劍就變得威力無比,但血祭有一個不良後果,施劍者很可能全身經脈俱斷,看來江南飛羽一心求死了。


    果真,飛花劍從地上飛起,全劍通紅,嗤嗤冒著熱氣。


    妙人兒不敢遲疑,內力再度推出,那朵朵桃花瞬間變『色』,以更加迅猛的姿勢試圖圍住飛花劍。


    飛花劍卻避開了桃花陣,往上一挑,竟然直接衝天宇而去。妙人兒一愣,江南飛羽想幹什麽?難道不想殺我嗎?心中納悶,桃花夾雜著內力卻不能改道不能收迴了,直衝飛羽而去。飛羽本來就全身經脈俱斷,這樣一來,桃花朵朵在他的皮肉傷盛開,一下子全身都是鮮血。


    與此同時,飛花劍從天宇之中劃出出一個紫『色』的大旋渦,旋渦不停旋轉。


    妙人感到不妙,趕緊撤迴內力,向大旋渦揮去,想重新替補這個空缺,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飛花劍在空中劃出一個“紫洞”後,‘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灰。


    ‘天玄地黃’被撕開一個‘洞’了,“紫洞”不停旋轉,一下子從中間甩出一個人。


    孤生竹如一道閃電閃到了江南飛羽身邊,扶起飛羽。可憐江南飛羽已經不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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