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顏兮,我的師父叫莫天默,是位修煉玄學得道的上仙,我還有一位同胞哥哥叫龍脊。我的父母在那場仙魔決鬥中死去。師父見我們孤苦可憐,就撫養了我十年,十年之後,他把我們兩人帶到了仙府——集雲峰。


    集雲峰上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站在雲端迎接我們,她給師父一個擁抱,擁抱之後卻流下了眼淚。


    我知道仙是沒有眼淚的,那這位會流眼淚的,肯定不是仙。


    我還是相信那句話,他們本來就是野獸,隻是誘『惑』不夠罷了。


    我還是那個目的,事不過三,第三位來殺我的仙,我必然是讓他死的,當然,如果我不是我,他可以不死。我說的是如果。


    我不知道我這些念頭從哪裏來,不過這些念頭就像長在身體裏一般,與生俱來,而且會茁壯成長。


    師父格外的疼愛我,他說他害了我的族人,不能讓我和龍脊再次失去生命,他要護我們周全。師父有的時候迂腐的很。他教我很多仙術,他說:世界本來沒有什麽仙魔之分,心神凝練,得道成仙;心神不一,魑魅魍魎。


    我不相信這些話。


    他說要灌輸我三分仙的靈氣,他說用這些靈氣克製魔『性』,日夜修煉,有一天你會和玄女一樣,躺在雲端之中並可以吸收日月精華。


    有一天你會和玄女一樣,知了善惡,知了美醜,知了甘苦,也就知了憐憫,有了憐憫之心就有了慈悲。


    當有了慈悲你就會克製住嗜血的本能。那麽有一天,你會成為下仙,之後你會成為上仙了。假如你不願意為仙,你也可以為人,生兒育女,平靜過一生。


    這個時候,我覺得他不是玄仙,而是僧仙,喜歡說教。


    我討厭玄女,很早就開始討厭,從第一眼見到他,從他的眼睛裏讀出玄女的影子我就討厭她。


    我說,師父,你覺得仙靈能克製魔『性』,那麽我也給你三分魔『性』,我看你能不能用你的七分仙靈克製克製我的三分魔『性』。


    他說,好。


    既然好那就好,讓我們相互交換吧,我有一些雀躍,我覺得這個事情有一些好玩。我看著我的三分魔『性』從他的天靈蓋進入,他麵帶著微笑全盤接受。


    我有一些同情他了。這——迂腐——可憐的仙。


    於此同時,我也有了別樣的感覺,我照著鏡子,我發現的目光比以前更加清亮,目光流轉,顧盼生輝。


    我開始試著去照顧師父的生活,試著去做菜,像師父說地,像玄女一樣。試著去彈琴,師父說的,像玄女一樣。


    我的琴藝高超,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為了相互交流克製魔『性』的方法。我讓玄女搬出了寢殿。


    師父的方法很有效果,成為顏兮之後,我沒有再喝人血。我讓龍脊放點青蛙血過來,讓我解饞,僅此而已。


    即便這樣,我們還是小心翼翼瞞著師父和玄女。


    我瞞著師父,是不想讓他傷心。


    我瞞著玄女,是不想讓她知道我是魔。


    為了證明我已經徹底擺脫了喝血的怪癖,有一天夜裏,我讓師父躺在床榻之上,我『舔』舐著他全身的經脈,從脖子的頸動脈一路向下,順著他的胳膊向手腕走去。


    我又一次遊離到手腕的那個疤痕上邊,我很想一口咬了下去,這個時候我發現窗外有一雙眼睛。


    我的舌頭圍著傷疤繞圈圈啊,繞圈圈,弄的師父很癢,他嗬嗬笑了起來,“別調皮,顏兮。”


    窗外的那雙眼睛不見了。


    我發現這個事情更好玩了。


    仙人們原來是這樣玩的,我第一次知道。


    師父說,努力,改掉嗜血的『毛』病,可以像玄女一樣,躺在雲端之中並可以吸收日月精華。


    像玄女一樣……像玄女一樣……像玄女一樣。


    好吧,在你的眼中,我就徹底和玄女一樣,我能做到,我可以忘記我是。


    我像玄女一樣走路,唱歌,彈琴,歎息;我像玄女一樣對給他鼓勵又給他期盼,對他崇拜偶爾又用戲謔的口氣取笑他的迂腐。


    像玄女一樣……像玄女一樣……


    柔情似水,含情脈脈。


    我像玄女一樣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喜歡上了把心裝滿滿的,忘記殺戮,忘記報仇,眼裏隻有醉人的春風。


    我還有優勢,這是致命的武器。


    我沒有做玫瑰盛宴,我也沒有弄個月下相邀。我隻是一次又一次在陽光下跳舞,轉頭問師父:我美嗎?


    我知道我有一樣東西玄女是沒有的,那就是美貌,致命的美貌。


    我一次又一次的問,終有一天,他不會把我當作那個他養大的嬰兒,而是女人。他也會忘記我曾經是誰。


    機會很快來了,玄女拒絕了他們幾百年如一日的晚間散步,師父有一些落寞的迴到主殿裏。


    他有一些發火,他的情緒在不安的躁動著。


    我有三分魔『性』在他的體內,我拚命的鼓動者這些被壓抑許久的細胞,我讓他們蠢蠢欲動。


    不久我就看見師父對著月亮怒喊一聲,他的眼眸蔚藍如海。


    我從背後抱著師父,我對師父說:做我的主人吧。求你。


    他沒有向往日一樣推開我。


    ……


    我相信是玄女向上天打的報告,我也讓師父相信是玄女打的報告。不然我們已經相安無事過了六年,六年來我和龍脊都很小心翼翼,我們沒有流『露』出任何的魔『性』。無論是誰都看不出我們的魔跡。


    我甚至想過,我可以放棄做魔,如果師父讓我放棄。


    可仙界似乎沒有讓師父做這樣的選擇,他們告訴師父,殺了我們或者放棄做仙。


    師父選擇帶著我們走。


    我看見玄女送我們的遠去的目光,怎麽說呢,淒淒然還是惆悵?


    師父看玄女的目光卻有一些不同,似乎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精神。


    難道陪我們就是一種犧牲?陪她——玄女就是一種救贖?


    我出離憤怒了。我那被壓抑已久的魔『性』在蠢蠢欲動。


    作為人的師父很認真的做人,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仍像個仙,他用他的醫術拯救蒼生,分文不取。他用他的玄術醫治『迷』失的人心,不求迴報。


    很快,他的名聲大振。


    可我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在我眼裏,這些人破碎了,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就應該廢棄,扔進垃圾桶裏。現在居然要我從垃圾桶裏把他們撿起,而且小心翼翼的嗬護,看著他們鮮血直流的樣子,我還要忍著,咬著牙也要忍著。


    師父吃飽了沒事幹,他還廣收門徒,讓自己的醫術和玄術有所傳承,造福百姓。他創立了玄界,又立了很多派別。隻是這些派別之間會相互說著漂亮話,背身過去又相互打壓,這是仙的世界和人的世界,我討厭這樣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換做我以前的『性』情,很簡單,毀滅。


    可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做,都沒有做,我還是留著師父的身邊,為他研磨,為他添香。


    一天,我看著師父,師父在他的書房裏寫書,書名叫《天殘缺》,窗外剛好有一道斜陽,那道斜陽恰如其分地留在了師父的臉上,師父古銅『色』的側影和高高翹起的鼻翼,鼻翼下端略帶笑意的嘴角……


    我突然想去用指尖畫他的唇線,然後用舌頭去描繪他……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玄女徹底一樣了,無可救『藥』。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喝血,我也很久很久沒殺人,換一句話說,自從成了顏兮後,我沒有再殺人。


    我甚至開始愛上現在的生活,養花種草,看日出和日落。如果師父願意,我想我可以做一輩子的顏兮。


    這種想法嚇了我一跳。


    我躺著屋簷上,用師父教我的辦法吸收日月精華,我感受著晚風吹拂著我的長發,成為玄女也不錯啊。我閉上了眼睛。


    我又想起了玄女送師父離去的目光,淒淒然或者說無可奈何。我可不想成為玄女那樣,隻能看著,看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那天夜裏又一次鼓動著師父體內的三分魔『性』在暖玉床上。


    師父熱情的抱著我,他的眼神『迷』離又多情……可最終,他還是一聲歎息放開了我,他說,顏兮,你體內的魔『性』過於強大,你需要克製。


    如果你想遭遇一次人世間的情愛的話,地黃派的掌門年少有為,和你很般配,他說他喜歡你……


    我徹底出離憤怒了。我覺得我就是那隻化作女人的貓,現在就差一隻老鼠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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