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流言都是為了掩藏真相準備著的,這世間的傳說也都是為了掩蓋曆史而準備的。


    從深海之淵到群山之巔,從尋常陌巷到宮闈深院,我都翻了遍,都沒有莫上仙的蹤跡。他似乎就如同流言那般,真的殉情死了。


    我不相信,我知道他如果有意躲我,我無法找得他。


    我沒有遇到他,隻是還不到遇到的時間,這一點我篤定。


    找不到莫天默,我開始和其他下凡的仙混在一起。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滅而來,既然現在他們認為是我的上仙,他們一定不會放過莫天默,會找到他。這群僧仙和道仙的嗅覺比我靈敏,他們找一個人有的時候類同於獵犬。


    道仙無痕很歡迎我的加入。他驚訝我容貌的改變,續而驚訝於我渾身升騰的紫『色』。他很驚訝我的修為在短時間內快速增長,幾乎曾幾何狀上升。不過他很快就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莫天默給我傳授了獨門修仙之法,所以我才會短時間內有如此修為。對此他深信不疑,不管我如何辯解,其實我也沒做什麽辯解。


    道仙無痕是很嘚瑟很講究的仙,這一點我曾經提過,不過他不是壞仙,在仙界與他類似的仙比比皆是。


    他帶著一群道仙僧仙,以武當少林為根據地,在世間已經和莫上仙鬥了很多年,玄界現在分崩離析,他很得意,他認為這是他的傑作,他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他現在在努力追擊莫天默、顏兮和龍脊。對自己的目標,他並沒有隱瞞我,因為他覺得我既然已經是上仙,應該有仙『性』,不會和魔為伍。對此,我也隻是笑笑,我無話可說,因為我確實不想和魔為伍。


    我想起了那句話:


    玄女,一定要阻止我!玄女,一定要殺了我。


    如果你是魔鬼,我會殺了你,如你所願。


    道仙無痕很快嗅到了龍脊的蹤跡。他用的方法很罪惡,道仙們卻認為這是最有效,最仁慈的方法。


    他們從世間挑選了上百個,據說是罪大惡極、窮兇極惡之人。到底他們是不是這樣的人,這個由道仙們說了算。


    上百個人被綁在了高大樹上,像一隻隻將死的貓,掛在粗壯的樹枝上,道仙把他們的手臂上靜脈割開一點點,然後血就從靜脈慢慢滴下來,滴在了樹下放置的木盆裏。


    道仙按點給他們飯吃,也給他們水果吃,他們說這樣可以保證他們的身軀繼續造血,讓放血的時間延長。


    但終究,有一天他們會被放幹了血,死去,然後被太陽暴曬,風幹,變成魚幹一般,他們叫這個為“人幹”。如果在夏天,他們會腐爛,天上的禿鷹會盤旋,爭食,他們叫這個為“鳥食”。


    血放了兩天,整個林子就有很濃重的血腥味,隨著刮來的山風會飄到很遠的地方。他們說龍脊聞到這個味道會受不了。


    他們說曾經在一個小鎮上圍剿龍脊,用處女之血引誘,結果由於『操』作失敗,鎮上無辜的居民被連累,一夜之間,鎮上出現了上百具幹巴巴的人皮。


    他們不能重蹈覆轍,所以這次布下天羅地網,地點也選擇的了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


    我很幼稚,我曾經問他們:為什麽要圍剿莫天默、顏兮和龍脊,他們也沒做什麽。


    他們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像要重新審視一下,我是不是新進階的上仙。


    他們說:沒死,就潛伏在他們三人之中,不滅,三界不安!


    我無語,仙魔不兩立,確實沒有什麽可說,可爭議的,何況魔噬血。


    晚風漸起,周圍寂靜無聲。


    我的雙眸透亮,目力可以觸及三千裏之遙,遙遙的,遙遙的樹枝上跳過來一個黑點,黑點在林中跳躍,遙遠的距離看去,就像一隻野獸。


    “野獸”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於到了我們布置的誘餌之前,我在三裏之外的帳篷外,能清晰的看到那是一個高大的青年。


    十年沒見,龍脊不再是記憶中的龍脊了,身材異常高大,身上的衣裳不合尺寸而顯得有一些襤褸,五官還是以前的樣子,隻是表情有一些猙獰。


    他的背部閃閃發光,在月『色』之下,能清晰看到是一排龍的脊背。


    把他喚做‘龍脊’莫上仙原先就知道?


    龍脊在一條‘人幹’前麵停了下來,他拿鼻子往前嗅了嗅,那動作還真像一隻野獸在檢查食物是否新鮮,他嗅了一條‘人幹’又嗅了另外一條‘人幹’,最終還沒死透的‘人幹’前停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水壺,抓住那‘人幹’靜脈……水壺滿了以後,還拿出一塊手帕,把靜脈綁上……


    他對食物的態度還滿虔誠。


    我想我應該現身,在僧仙他們現身之前,或許我應該告訴他,這是陷阱,速速離開。可我什麽都沒做,我隻是靜靜的呆著,我想是我仙『性』發作了。


    道仙們蜂擁而上,各種招式鋪天蓋地,各種法器輪番上陣,一排排的百年老樹木連排連排倒下……不過沒有花多少功夫,龍脊就被抓住了。


    我知道道仙們的修為,也知道龍脊的修為。


    龍脊,他存世還不到三十年,怎麽可能鬥得過這些千年的老狐狸,戰爭在龍脊狂嘯怒喊,在他推到了一大批一大批的樹木,打翻了一個個汙血桶之後就結束了。


    他被鐵籠子困住了,他的雙手雙腳還被粗大的鏈條鎖住,道仙無痕還給他點了啞巴『穴』,他嘴裏隻能野獸般嚎叫,發泄自己心目中的憤怒,使得他更像野獸了。


    我站在他的麵前,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我懂得那眼神,他在說:“姐姐,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嗎?”


    他不是,他不過是異類,不同於常人,所以會被常人排擠的異類。可他……他怎麽會嗜血呢?


    我想起來那些荷花池裏的青蛙,被宰殺的異常幹淨,連一點血腥氣都沒有。那些血到哪裏去了。


    我想解開他的啞『穴』,我想解開他的大鏈條,我想打開籠子;我想擦掉他臉上的血汙,給他換件幹淨的衣裳,就如同他小時候淘氣迴來,我像往常做的一樣。也許他還會說:“姐姐,為什麽你們女人都不喜歡我?”


    可我什麽都沒有做,我隻是看著他,試圖在他身上尋找一些的蹤跡。我是仙,所以我以仙者提防魔鬼一般提防著他,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玄女,這次我對你刮目相看啊,你居然都沒出手就你昔日同伴?看來你這個新晉上仙連實習也免了,完全合格。不過我還是奇怪,你跟三個魔在一起六七年,你就一點兒都沒發現?”


    有個仙這樣譏笑我。


    我沒有迴答,有一些問題,我不屑迴答。


    “‘誘餌’有了,看這次釣上來是什麽魔,上次讓女魔逃走了,可惜可惜!”


    無痕連聲可惜可惜地走了,我知道他要躲在他的碩大的金絲帳篷裏吃烤肉,他的習慣就是大戰之後或者大戰之前大快朵頤,吃得完全不像個仙。


    我還知道他在吃的時候也沒有放鬆,我的周圍,整個‘誘餌’的周圍還埋伏著大量的仙。


    今晚,他們還有更大的目標,這個目標令我熱血沸騰,連臉『色』都微微發紅。


    ……


    夜風漸起,一陣冷似一陣,我全身激動發抖,每個『毛』孔都似乎在張開,豎起,連牙齒都在打顫。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個熟悉的氣息,從遙遠的九天之外……


    我抬頭,月亮的邊上,不,已經在眼前了。


    一隻碩大無比的鳥,不,是天騖,他的座騎停在我的麵前,他從天騖背上下來,還和往常一樣,一身白衣,麵容清瘦,衣訣飄飄。


    我們很快四目以對,似乎在探尋彼此心得的秘密。他的雙眸已經不似以前漆黑了,蔚藍『色』的眼眸中深不見底,但最深最深處卻『蕩』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和喜悅。


    我應該不是眼睛花了。如果在以前,我不會覺察到,可現在,我的雙眸通透明亮,她可以洞穿。


    他的眼神從我的眉『毛』掃下去,停留在我顫抖的唇上,似乎那裏有他的印記。


    我恍惚了。


    “玄女,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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