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師館內。


    燈火透明,人頭攢動, 觥籌交錯,鼓樂齊鳴。


    每次東府類似的比試過後都是大擺筵席,以示慶典,即便刀口剛剛『舔』過血。何況今日還有喜事一樁,妙人兒掌門尋得自己的親妹妹妙仙兒,自然應該慶典一番。


    “恭喜妙掌門,尋得親妹。”


    “同喜同喜,賀喜東府選拔大賽圓滿。”


    “恭喜來風,喝一杯。”


    “孤生老哥,今天你很帥,也走一個。”


    …… ……


    一番客套,幾多恭維,酒過三巡。眾人也略微有一些醉意了。嘴巴也利索了,話也多起來。


    “妙掌門,在下有一事不明,令妹在婚禮上失蹤,怎麽會在東府出現?”座位上一明生站了起來,搖搖換換,看起來喝多了,酒壯『色』膽,倘若在平時,估計不敢向妙人兒提出如此問題。


    “小妹婚禮上逃出,經過黑深林與匪徒惡戰,不幸受傷失憶。顛沛流離,幸虧千少俠相救,帶入東府。今日才有兄妹相認的緣分。在下在此謝過千少俠。”妙人兒舉杯端向千書寒。


    千書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量。”座位上一陣喝彩。


    “我就納悶了,人失憶了,怎麽武功也沒了。聽說令妹功夫不凡;不過這青辰手無縛雞之力,倒是燒得一手好菜。飛羽老弟,你最清楚了。對吧?不是每晚月下佳人相伴,不是雞湯就是豬蹄的嗎?”孤生竹把玩著一個空杯子,慢悠悠,陰陽怪氣的說道。


    一聽此言,眾人都看向飛羽,這飛羽好像完全沒聽見,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進去,又倒了一杯喝了進去。


    江水流見兒子這幅樣子,坐不住了“咳咳”清咳兩聲提醒一下。不過這飛羽好像故意沒聽見似得,繼續給自己倒酒,舉杯一飲而盡。


    江水流有一些尷尬,舉杯起來,“不好意思,各位貴賓,小兒不勝酒力,喝醉了。”


    “我沒醉,誰說我醉了?我現在最清醒。”飛羽‘謔’的一聲站了起來,打著嗝,一陣酒氣從口鼻衝出,敢情他喝的確實不少。隻見他晃悠悠走向妙人兒:“妙人兒,妙大哥,我要我要……我要……”飛羽停頓了頓,響亮的打了一聲飽嗝,“我要,我要向你提親,我要娶你家小妹——青辰姑娘。”


    語驚四座,一陣嘩然。


    “荒唐!”江水流一聲怒喝。


    “爹,荒唐什麽啊?跟黃易不是就拜過堂還沒入洞房呢,何況黃易現在生死不明,沒準已經是寡『婦』了呢。我們情投意合,娶個寡『婦』不行嗎?爹!”飛羽笑嘻嘻對著江水流說。


    “好!好。”孤生竹連聲叫好,幾聲大笑,看來他已經樂極“兄弟們,兄弟們,為你們的飛羽師哥鼓個掌,勇氣可嘉!”


    嘩啦啦,下麵的個別明生還真鼓起掌啦。


    “荒唐!丟人現眼!”江水流一個巴掌打了過去。


    這一巴掌力度不少,飛羽一個不穩,打了個踉蹌,撲倒邊上的一桌酒席上。隻聽到‘嘩啦啦’一聲響,瓜瓦瓢盆碎了一地。


    千書寒趕緊上去扶住。妙人兒也站了起來,攔住江水流:“江掌門,江掌門,不必動怒,不必動怒。”


    妙人兒迴過頭來,看著飛羽,“飛羽老弟,你向我提親可以。我怕地黃派的黃易不答應,人家可還在少林寺等著呢。”


    又是一陣『騷』動,明生們七嘴八舌。


    “黃易還活著?”


    “黃大仙難道也活著?”


    “黃大仙當然活著,隻是瘋了。”


    “那《心眼》呢?”


    “是啊,掌門,妙師妹可是帶著《心眼》,現在妙師妹找到了,《心眼》呢?”相門小徒飄萍公鴨嗓冷不丁響起。


    突然提起了《心眼》,在座的各位瞬時都噤聲了,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各個看向了妙人兒。


    妙人兒微微一笑:“我已經問過我家小妹, 她已經記不得書丟向何處了。《心眼》是地黃派送給小妹的聘禮,就不勞各位太掛念了吧。”妙人兒說完,笑臉已經變成冷臉,冷颼颼的把整個宴席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不禁打了一下寒顫:好冷的眼神!


    “掛念倒也談不上,隻是好奇,聽說《心眼》在莫名山莊出現過,而且被催動——聽說還被催動了兩次,當時令妹和千書寒都在山上。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呢”這次發問的是思戈壁長老。


    自從他的徒弟金沙傷了青辰,被千書寒一掌打成重傷,扔進了牢裏,他一直黑著臉。現在突然說了這一句,把眾人的焦點一下子又拋向了妙人兒和千書寒,看來他的目的絕非單純。


    “哈哈哈哈……”飛羽突然大笑起來,眾人唬了一跳,正要看這飛羽要幹什麽,誰知他笑著笑著又突然哭了起來,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飛羽,你就別表演了,戲份已經很足了。”孤生竹冷冷得說了一句。


    飛羽一把甩開千書寒, 唰的一聲,飛花出鞘,直接指向孤生竹:“孤生竹,我沒有對不起你!從來沒有!”


    “是嗎?”孤生竹也不示弱,一把掀了前麵是桌子,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在眾人的麵前說說看,到底誰對不起誰!”


    “你們都瘋了嗎?”孤生夫人一聲怒喝,“孽障,你想把你媽氣——”孤生夫人‘氣死’的‘死’還沒說出來,噴的一聲,居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邊上林長老和思長老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孤生夫人給她順氣。


    孤生竹不說話了,一起身,直接飛出了名師館。


    “書寒,你還不把這個孽障也帶走?還要讓他在這裏丟人現眼嗎?”


    江水流怒目盯著千書寒,書寒會意,趕緊拖著飛羽,把飛羽拖出了名師館。


    兩人一出名師館,裏麵很快傳出絲管之聲,鍾鼓齊鳴,看來裏麵已又是一片祥和。走出了名師館沒幾步,飛羽好像突然清醒了。


    “書寒,再去我那裏喝幾杯吧,就你和我。”


    “飛羽師兄,你喝醉了。”


    “我沒醉……”飛羽一把推開了千書寒,踉踉蹌蹌往前走,邊走邊唱:“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千書寒跟著飛羽一步步向前走。心中五味雜陳:飛羽師兄,你真的用情如此之深嗎?想著想著,心中一陣酸澀。


    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飛羽住處,飛羽推開門,“進來吧,你!”一拉拽,把千書寒拉進門。


    “就我們兄弟倆,我們再……再喝幾杯。”


    “飛羽師兄,你醉了。”


    “我沒醉,我說過,我沒醉!”飛羽把酒壺猛地往桌子上一放,酒水四濺。


    “好,好,好,你沒醉!我陪你喝就是。”千書寒隻好在邊上坐下。


    “書寒,酒是好東西。你師兄潛在淵說過,酒比女人,比兄弟更好的東西。”


    “大師兄嗎?”


    “是的,酒能忘憂,酒能讓你進入是是非非『迷』『迷』糊糊的『迷』幻世界。”


    “飛羽師兄,你醉——”


    “別說我醉了!”飛羽有一些怒意,“我說過我沒醉,我現在清醒的很。書寒,你喜歡青辰嗎?”


    “呃——”


    “她現在是妙仙兒,有夫之『婦』!”


    千書寒蹙眉,妙仙兒,有夫之『婦』?是青辰嗎?


    “有夫之『婦』!”飛羽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千書寒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這酒極苦,竟然苦倒五髒六腑,每個地方都感覺一陣苦氣襲來。


    “喝吧,小子。”飛羽看他痛苦的喝下去,勉強笑笑。


    “你知道在淵師兄現在怎麽樣了嗎?”


    “大師兄嗎?”


    “對,在淵師兄在江南,拿著——”飛羽晃了晃了酒壺,“就是這個,混跡青樓。不過他是最沒品的嫖客,嫖一天,殺一群『妓』女嫖客,喝一頓酒。就這樣。”


    飛羽再喝了一口,頓了頓繼續說:“他殺的人多,有普通老百姓,有官府中人,也有江湖中人。在江南,他已經是魔鬼的代言人了,據說晚上小孩不睡覺,就說潛在淵會過來,保證管用。”


    “真的是大師兄嗎?”千書寒喝了一杯酒,他想起來大師兄穿著黑白『色』的裘皮大衣,站在漫天大雪中,目光深邃又悠遠。


    飛羽又拿起酒杯,喝了一杯,打了一個響亮的酒隔:“幾天前,江湖正派,嵩山衡山等派了是十八名高手,要去滅了潛在淵。他們把他困在一座青樓裏,團團圍住。那一晚,風高月黑。第二天十八名高手排隊出來,雙眼全部沒有,空洞洞得除了兩行血跡,嘴巴全部沒有舌頭,隻會禽獸般*……那情況,太慘烈了……你師兄,潛在淵,跟沒事一樣,拿著酒壺,晃悠著出來,沒有人知道那一夜裏麵發生什麽。”


    千書寒聽得心驚肉跳,這真是大師兄嗎?在最初的記憶中,大師兄是最仁慈的。小時候,大師兄抓到野兔都舍不得殺,一隻隻養起來,後院竟然成了兔子樂園。他——他怎麽會成了殺人成『性』的魔頭?


    “書寒老弟,你隻要找到那個魔頭,不對不對,在淵師兄;兄弟聯手,我保證你們天玄派名震江湖,沒人敢招惹你們。”飛羽說罷,把手搭在千書寒肩膀上,不停的拍。“不像我,不像我,我連自己心愛人都……”飛羽又是一陣痛哭。


    心愛的人?青辰嗎?千書寒厭惡甩開飛羽的手。


    “你知道那個金沙為什麽要殺青辰?”


    飛羽還未等千書寒相問,就自顧自說下去:“因為金沙是黃易的把兄弟,那個耳環就是他們金家特製的,是黃易給妙仙兒的定情之物。”


    “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對她的情誼,已經給她帶來了汙名,汙名……”飛羽邊說邊滑了下去,一會兒居然傳來一陣陣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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