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沈辭來看夏梔子,對她說道:“我特意命人備了一套嫁衣,等你好了,就炸死,然後去了這景家家主的身份,嫁給我,我們一起暗中教養元良,讓他繼任景家家主,好不好?”


    夏梔子點點頭答應了。


    雖然沈辭每日來都會說一些夏梔子好起來以後的計劃,但是想必沈辭心中也是清楚,夏梔子沒有多少時日了。


    每日除了沈辭會來,韓景氏也會每日來看夏梔子。


    這一日,夏梔子開始交代後事了。


    就是告訴韓景氏,若是不想景家就此覆滅,那就好好培養景元良,他是景家唯一的希望。


    現在自己死了,景家算是進入低沉,景家接連著去世兩位家主,皇帝繼續打壓,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加上沈辭也會幫忙著,煽動那些依附景家的大臣上諫,不用這麽忌憚景家。


    而也可以用這個時間,好好韜光養晦,培養景元良。


    韓景氏對於夏梔子這交代遺言一樣的發言很是傷心,摸著眼淚說道:“溪兒,都是娘不好,不把沈辭找來就好了,你也不會受傷。”


    夏梔子輕輕地搖搖頭,對著韓景氏說道:“或許這就是命,我和沈辭有緣無分。”


    沈辭正好走到門口,剛好聽到這一句。


    現在景府的心腹丫鬟小廝都是認識沈辭的了,對他也不多加阻攔。


    小廝正要行禮,但是沈辭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用出聲。


    沈辭走近,繼續聽著他們的談話。


    005立刻傳達給夏梔子,沈辭已經到了門外。


    夏梔子瞟了一眼門口,然後繼續對著韓景氏說道:“母親,你以後,也不要在針對沈辭了。”


    韓景氏擦去眼淚,歎了口氣,說道:“原本我針對他,是因為你不顧大局,告訴沈辭你的身份,將景家處於危難之中。後來想殺沈辭是因為,我發現沈辭的一個秘密。”


    夏梔子故意追問道:“是什麽?”


    沈辭麵色不動,繼續聽著。


    韓景氏說道:“早些年,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和你父親私奔,我有個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他生性風流,時常流連煙花之地,與許多女子有來往。當時有不少的女子找上門來,想要一個說法,說白了,就是想要一個名分,好飛上枝頭。但是父親,也就是你的外公,悄悄處理了幾個膽大的,後來那些女子再有心,也不敢繼續來了,沈辭的母親,怕就是其中一個,懷著沈辭,想要進入景家,但是得到其他女子無故失蹤,害怕了,所以隻能偷偷生下孩子。”


    夏梔子故作驚愕,直接扯動傷口,問道:“那沈辭知不知道?”


    韓景氏安撫著夏梔子重新躺好,說道:“這就是我擔心的,若是他知道,那便是迴來奪權,若是不知道,我還是不能留他。”


    沈辭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但是現在聽了,這才把夏梔子的身世搞明白。


    畢竟景溪對外宣稱,是景家公子的孩子,而沈辭也是景家公子的孩子,那沈辭自然認為,他和景溪是親兄妹。那位夫人,是景家公子其中一個小妾。


    但是現在,沈辭聽見了這番談話,他才知道,原來景溪不是自己的親妹妹,那位夫人,並不是什麽小妾,而是景家的小姐。


    畢竟是私奔出去的女兒,迴來也不能光明正大,所以對外這樣宣稱。


    沈辭是徹底搞明白了,景溪,是自己的表妹,而那位夫人,是自己的姑姑。


    這一認知,讓沈辭多日的愁容終於有了一絲的欣喜,讓他和夏梔子相處,不再有罪惡感。


    但是,看著越發消瘦的夏梔子,沈辭便高興不起來了。


    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屋內,夏梔子和韓景氏繼續談話,韓景氏道:“早知如此,我何必這麽執著權勢,畢竟當初我對權勢並不在意,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同意父親的想法,讓你女扮男裝,成為景家的家主,如果早知道沈辭的存在,我一定想辦法讓他認祖歸宗,就算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但是隻看著他那張臉,就能想到我的哥哥,你外公也一定是會相信的。可惜啊.......”


    夏梔子歎息,道:“這世上哪裏有什麽早知道,母親也不用自責,若是女兒去了,你就好好的撫養景元良,讓他成為景家家主,也算是女兒接任這景家家主後,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韓景氏帶著些許怒意,道:“現在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做什麽,景家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夏梔子拉著韓景氏的手,眼神帶著滿滿的希翼,並且語氣堅定的說道:“母親,既然女兒接任家主,那就不能做無顏麵對列祖列宗的事情,景家還有希望,元良就是景家的希望,也是女兒的希望。”


    這番堅定的語氣,除了說給韓景氏聽,也是說給沈辭聽得。


    隨後,屋外的沈辭伸手,悄悄擦了擦紅紅的眼睛,沒有進屋,而是轉身,去了景元良的院子。


    那個孩子,是夏梔子的希望。


    很快,十日就過去了九日,這一日,韓景氏把沈辭,還有景元良都叫來了。


    夏梔子披散著長發,虛弱的臉頰哪裏瞧得出往日的神采,但是景元良看著夏梔子,還是看出來,床上躺著的,那裏是個男子,分明是個女子。


    這些時日的相處,景元良對給他機會的夏梔子也是心存感激的,現在看著夏梔子這個樣子,也是很難受。


    夏梔子交代了幾句話,便對韓景氏說,想和沈辭單獨聊一聊。


    隨後,屋內隻剩下夏梔子和沈辭。


    夏梔子對著沈辭說道:“能抱抱我嗎?”


    沈辭不動,他紅著眼睛,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摸著夏梔子的眉毛,說道:“等你好了,我再抱你。”


    夏梔子知道,沈辭是害怕牽動夏梔子後背的傷口。


    但是夏梔子執著,拉著沈辭的手,作勢便要起身。


    沈辭無奈,是能坐在床頭,動作輕輕,將夏梔子抱在懷裏。


    “可有覺得不舒服?”沈辭問道。


    夏梔子輕輕地搖了搖頭,視線朝著窗外看去,說道:“其實那日,我和母親說話的時候,我知道你就在屋外,你聽到了吧?表哥?”


    沈辭一滴眼淚落入夏梔子的發絲之中,他伸手,擦去淚水,輕聲說道:“是啊,我聽見了,我真開心,我和你不是親兄妹。”


    夏梔子打趣的聲音說道:“看來你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誤以為我們是親兄妹,可是你都不告訴我?”


    沈辭以為夏梔子還在相信韓景氏說的那一套,自己接近景家還是為了奪權。


    沈辭馬上說道:“我不撒謊,很久以前,成為景家的門客,卻是是像你母親說的那樣。但是現在不是,溪兒,你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的。”夏梔子道。


    隨後,室內便是沉默了很久,久到沈辭以為夏梔子已經去了。


    突然,夏梔子再次開口,說的:“表哥,我們都是被命運捉弄之人,怪不得旁人,我知道,其實你心中對於我母親是有怨的,怨她傷了我,但是你也看見了,我母親也很自責,所以我求你,我去之後,你別為難我母親,畢竟,她也是你的姑姑,是你的親人啊。”


    沈辭已經泣不成聲,但是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好,我答應你。”


    夏梔子笑了,說道:“我原本姓韓,叫韓溪,表哥原本應該姓景,叫景辭,可是老天好像給我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讓我們運命錯亂,但既然我現在接任景家家主,就不能讓景家的門楣敗在我的手裏,表哥,你才是景家的主人,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恢複身份,但是你身上留著的,是景家的血,你會撫養元良,教育元良長大的,對不對?”


    其實就算夏梔子不說,沈辭也是會的,畢竟就像夏梔子說的,沈辭身上留著的,也是景家的血。


    但是夏梔子需要確認,畢竟她的時間不多了。


    天,就快亮了,天一亮,就第十日了。


    “那是自然。”


    得到這個迴答,夏梔子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做了很多的任務,騙過很多人,愧疚這個東西,不再像三次元那樣,很容易就資深,但是現在,夏梔子還是覺得非常愧疚,覺得對於沈辭,總有一種道德綁架的感覺。


    窗外越來越亮,夏梔子看了看,隨後微微抬頭,說道:“表哥,你莫要太傷心,我......便要走了。”


    夏梔子說著,伸手,摸了摸沈辭滿是淚水的臉。


    說完這一句,夏梔子的手重重墜落。


    隨後,沈辭的哭聲終於不再扼製,放聲大哭起來。


    屋外的人聽到聲音,便是知道,景家的家主又去了一位。


    韓景氏聽見,差點兒暈倒,還好景元良在旁邊扶著。


    “夫人。”景元良說道:“節哀。”


    後麵的事情,便是沈辭親自操持了景溪的身後事,畢竟沈辭曾經做過景府的門客,這種事情相瞞也瞞不住,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承認。


    有了這層情誼,沈辭親自去辦景家家主的身後事,皇帝也沒有什麽意義,畢竟景家又死了一個家主,景家元氣大傷,現在不必在忌憚。新家主不過是個稚子,根本不足畏懼。


    置辦景溪身後事的時候,韓景氏直接一夜白發,麵色憔悴。但是還是沒有倒下,送完了女兒最後一程,她看著景元良,更是下定決心,要好好地撫養他。畢竟,這是她女兒的遺願。


    自從景溪去世後,原本就有些清冷的沈辭,變得更加冷漠了,但是偏偏他辦事兒,得皇帝心喜,所以,官位一路高升不說,他給那些元老大臣擺臉色,也無人趕去告狀。


    景溪埋入了景家的宗祠,寫著景家第幾任家主,曾任過什麽職。


    但是無人知曉,在沈辭的府上,有一個暗室。


    沈辭迴到府上,進入自己的房間,開啟暗暗室之內,進去,擺著一套火紅色的嫁衣。


    沈辭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摸著紅色的嫁衣,眼淚低落在上麵,似乎是在觸摸珍愛的心上人一般。


    內室安靜,沈辭輕聲說道:“可惜啊,你沒辦法穿上這套嫁衣,做我的新娘了。”


    除了這身嫁衣,在正中央,還有一個靈位,上寫:沈辭愛妻,沈韓氏溪之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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