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連暮雨大軍與夜軍僵持不下時,赫連閻派兵殺了個迴馬槍。


    以二對一,夜軍終究非是敵手,更況是對上精力充沛的赫連閻,幾場仗後,夜軍最終敗下陣來,赫連閻勝戰在即。而在此時,鳳昭因不甘受鉗製於玄門,在玄門的壓迫之下,最終叛出玄門,與赫連閻聯手,打了玄門個措手不及。月西風也因此而成了赫連閻的俘虜。


    戰爭一時混亂無比,戰況傳至王城,赫連朝雲眉頭緊皺。原本他想與舒墨聯手解決掉赫連閻是件再輕鬆不過的事,可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赫連閻竟會這般棘手。


    因與赫連閻一戰損失甚為慘重,他的手下登時分成兩派,一派是舉薦撤兵的,一派則是舉薦增援的。因著這兩派人,赫連朝雲已不知被煩擾了多少次了。


    是夜,在赫連閻的大軍攻破玄門,一路北上進攻連城之後,東宮登時門庭若市,往來說客絡繹不絕。


    “主子,這必又是那舒墨的計謀啊。”


    一身穿交領雲錦的白發老者抱拳,說話之間,已然是潸然淚下。看他這般,與他一道進宮的身穿紅衣圓領袍的中年男子憂慮道:“夜軍與赫連暮雨僵持不下,依微臣之見,理當增援人手。”


    赫連暮雨在從朝花殿中逃出之後,便如人間蒸發般消失於了世。此時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中,還與赫連閻這般同仇敵愾,想來是已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


    這般亡命之徒,是萬萬惹不起的。既然惹了,要麽斬草除根,要麽,隻能引頸就戮,等著他們攻破城池,對自己來上致命的一擊了。


    赫連朝雲對這些事早已了然於胸,正因為明白,增援不增援之間,他才會如此猶豫。舒墨此人詭計多端,怕就怕,他是為報上次神府荊州二城的仇,才故意向他演了這麽一出請君入甕的戲。再就是一旦贈兵,王城必將陷入弱勢的境地,對王城虎視眈眈的人不少,一道有空可鑽,誰肯放過這次機會?


    可若不贈,風叔又該怎麽辦?彼時他拿鳳昭威脅於赫連閻。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老虎的屁股已摸,根本覆水難收。


    在風叔拿鳳昭威脅於赫連閻時,也早該料到,赫連閻會拿他作餌引蛇出洞。如今看來,不管怎樣,他都隻能與他正麵交陣了。


    這般想著,赫連朝雲道:“我要親自出兵。”


    一語出,滿座嘩然。赫連朝雲身上帶傷,去戰場無異於是去送死。他們怎麽可能讓他送死?這般想著,不少大臣站起身,欲要勸阻赫連朝雲。


    然而赫連朝雲根本不給他們機會,一句“不必再議”,直堵得大臣們啞口無言。


    豎日,在赫連閻一路北上之時,赫連朝雲親自率兵上陣,欲要打赫連閻個措手不及。豈料赫連閻早有預料,在赫連朝雲派兵來時,他聯合被打的城池,一個反殺,將赫連朝雲困在了空城之中。


    原來,這被打的城池,僅僅隻是赫連閻在裝模作樣給赫連朝雲看而已。赫連朝雲被困,便火速派兵聯係舒墨。遠在夜城之中,舒墨收到赫連朝雲的求救信時,二話不說,當即便調兵去了王城。


    他會聯合赫連朝雲對付閻王,不過是因為閻王,不過是因為與他結過不少仇,赫連閻雖是顆毒瘤,但赫連朝雲更不容小覷,隻要玉符在他手上一日,赫連朝雲就勢必會對他出兵。與其讓他打贏赫連閻後調頭來對付他,不若他先發製人。


    再說了,赫連朝雲前不久還正屠了神府、荊州二城,倘若他轉眼便與他合作,那些百姓會怎麽想?他苦心經營起來的名聲,怎麽也不可能會為了一次小仗而毀於一旦。


    為讓赫連朝雲親自出馬,舒墨隻派出了一小部分人鉗製赫連暮雨,大部分的兵力都集結在身邊。而如今的王城僅剩空殼一具,根本無法擋得住他的金戈鐵馬。在赫連閻與赫連朝雲正打的火熱之時,僅僅一日,王城淪陷。


    王城剛一淪陷,舒墨便從東宮之中搜取出了四枚玉符,加上蘇白的魚符,六枚玉符齊聚,眼下唯缺月西風與赫連朝雲二人了,隻要湊齊他們,不難知道玉符的秘密。


    赫連朝雲與赫連閻反應過來後,為時也已晚了。赫連朝雲身陷困境,縱再有力挽狂瀾的本事,也是迴天乏術。赫連閻的大軍雖則驍勇善戰,經過這麽多場的浴血奮戰,更已然是強弩之末,滅太子可以,但要想防衛夜王,根本分身乏術。


    而當赫連暮雨在與夜軍酣然對戰、打的難分難舍之際,夜王北上攻破王城這一消息傳來,更是讓他吐出了口老血。在與夜軍交戰之際,赫連暮雨本就覺得力不從心,王城一破,大軍更是亂了陣腳,一連吃了幾場敗仗。正所謂兵敗如山倒,他心知大勢已去,滿心悲嗆之下,便自刎在了半月山頭。


    半月山中種有滿山梅樹,據聽說,赫連暮雨死的那日,滿山的梅花,一夜之間,全都開了。


    赫連暮雨一死,大軍一潰千裏,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他們隻得繳械投降了夜軍。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都沒有料到,最大的黃雀,竟然會是舒墨。


    夜軍一打敗赫連暮雨,片刻未曾停留,便立刻向赫連閻進了軍,大戰一觸即發。生死存亡之際,赫連閻停下手頭動作,在殺與不殺赫連朝雲之間,變得有些猶豫不定。


    數年之前,他與赫連朝雲本是眾兄弟中關係最好的一對。隻可惜後來發生了鹿鳴之變,赫連朝雲意外搶了他的戰功,並將他推向了蓄意謀反的風口浪尖之上。也是在那一年,他的母妃也因向皇帝求情而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自刎在了宮中。他與赫連朝雲的關係,一度曾降到冰點。


    後來因著他有仇必報的性格,在得知赫連暮雨要對付他時,他利用赫連朝雲對他的愧疚之情,將他騙了出來。也就是在那一日,原本隻是微跛的赫連朝雲不但受盡淩辱,還永遠的失去了雙腿。


    這麽多年,他已漸漸理解鹿鳴之變時,他的難處與苦楚了,故而今日,他才會有了一絲猶豫。當然,不全是因為他斷腿的事,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倘若連赫連朝雲都死了,那他無異於是成了舒墨手下的一枚棋子。利用不成反被倒打一耙,收拾完絆腳石,到頭來卻是為他人鋪了路,鋪完路後,他還極有可能就此長辭於人世,這事兒換誰,誰願接受?


    赫連朝雲不死,倒還能替他分擔些炮火。再多冤仇,在生與死麵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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