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赫連暮雨隻是冷笑,他冷笑著,道:“皇上老了,被你們上次那麽一嚇,已無心再去管這世間紛爭了,不巧的是,太子失蹤,國不可一日無主,而我雖為僧人,也有一顆愛國之心,為使天下歸一太平起來,便隻好遂了父皇之願,”說著,他拍了拍赫連刹貂坐著的椅子,“勉為其難的坐上這個位置了。”


    論厚顏無恥,赫連暮雨稱第一,便就沒人敢稱第二。在他說完這句話時,一群侍衛與僧人衝進正宮,將在座的所有人都圍了個密不透風。


    殿外大雪下過,和風日麗,一派繁榮熱鬧景象。而在殿內,則殺氣四溢,步步危機,局勢緊張到使人如置於冰天雪地之中。


    在被僧人圍起來後,眾人知道,這下赫連暮雨是真的下殺心了。倘若他們當中有些一個不願臣服的,將要麵臨的,恐怕便是死亡。


    被這麽多侍衛與僧人在中間,舒墨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他知道,今天這場仗,不是他的戰爭。當然,這也不是赫連暮雨一個人的戰爭。


    “夠了。”


    便在這時,一人站起身,對赫連暮雨道:“收手吧。”


    一語出,眾人紛紛偏頭去看這人。而這一聲,也徹底驚亂了赫連暮雨的心,他別過頭,看向那個一字一句讓他收手的人,眉宇間微微有些落寂:這人在看他時,表情與老皇帝出如一轍。


    赫連暮雨之所以會因他而亂心,隻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蕭和。不僅是他,眾人誰都沒有料到,蕭和居然會在緊要關頭站出身。要知道,他這一站出來,將要麵對的,不僅僅是赫連暮雨,還有老皇帝。


    蕭和話音剛落,便有幾位帶刀侍衛匆匆於殿側走了出來,這人抬著架木製輪椅,輪椅上坐著位白衣蒙麵的男人,這男人墨發及肩,被很好地打理在腦後,他剛一進殿,便將藏在麵紗下的眼看向了眾人。在他看眾人時,眾人也正警惕地看著他。盡管他蒙著麵,但眾人見到輪椅時,不消說也已知這人是誰了。


    他是赫連朝雲。


    按理來說,太子失蹤,身為赫連暮雨心腹的蕭和掌局,應是赫連暮雨一手策劃的才對,現下看來,蕭和竟非是與赫連暮雨為伍之人,也就是說,太子失蹤一事,極有可能是他本人為對付赫連暮雨而使的一種手段。


    而老皇帝之所以會被赫連暮雨孤注一擲地拿出來,便就是因為,他以為在這座王城之中,他已占了主導優勢,故而縱然他將老皇帝拿出來,也諒眾人不敢做和說什麽。但現在赫連朝雲一出場,一切就又都不一樣了。


    他一出場,便意味著,這個王城,還是他赫連朝雲的。而企圖通過老皇帝增加坐王位信服力的赫連暮雨,因沒了十成的“底氣”,老皇帝這個能夠讓他合情合理坐上王位的棋,便也隻能變成讓他成為眾矢之的的靶子。


    在想明白這點之後,劇情反轉的一時讓眾人摸不出頭腦。不光是眾人,還有赫連朝雲本人,他原以為,蕭和是赫連暮雨安插在他身邊的臥底,而臥底翻身,他已失勢,應該不會再有翻身之機了才是。卻未曾想,這竟隻是蕭和所設的一個局而已麽?


    再看蕭和之時,眾人一片死寂。甚至連舒墨都一臉默然。


    而那原本麵無表情的赫連刹貂在看到赫連朝雲時,臉上才漸漸有了人類該有的模樣。他身形一偏,下意識的想要站起身來。隻可惜,在他尚未站起來時,便被赫連暮雨重重的摁了迴去。


    感受著他手上傳來的力道,赫連刹貂心情複雜,甚至帶著幾分沉重。


    眼睜睜地看著赫連朝雲被抬至蕭和身邊,赫連暮雨的心如至冰窖,他抬眸,有些諷刺地道:“你最終,還是選擇了他。”


    選擇他這句話還有另一層更深的意思,便就是:你最終,還是背叛了我。背叛遠比選擇更令人難過。


    “你錯了。”蕭和有些無奈的笑了:“從始至終,我都未曾選擇過誰,我隻是不想看你一錯再錯下去。”


    派人淩辱太子,使他失去雙腿,又讓人為他下毒,到而今,他做的這些事,已不單單隻是針對太子這麽簡單了,無端對一人做至如此地步,他不是瘋了,他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這也正是蕭和不忍心看到的。


    “在你眼裏,我就是錯的?”赫連暮雨一臉不可置信,但很快的,他嗤了一聲:“我早知人心險惡。故從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而你,你是唯一一個能夠讓我感到失望的人。”


    因為曾信任,所以才失望。


    說著,赫連暮雨放肆一笑,他一把“扶”起赫連刹貂,將他往人群之中推去,赫連刹貂每走一步,都幾乎是在踉蹌的走著。身為赫連王朝曾經的王,他無疑是失敗的,而身為如今被人從王位上拉下來的喪家之犬,他,真的該會是失敗的嗎?


    赫連刹貂每被迫向前走一步,眾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之前,他們不敢確定,赫連暮雨下一步會做什麽,因而隻能無可奈何地任他擺布。


    走進人群之中,看著連連後退的眾人,赫連暮雨放聲笑道:“看啊,這就是你們的皇帝,被你們逼至如斯地步的皇帝。身為人臣,你們不知如何治理國家,臣臣之間貪汙受賄、勾心鬥角,你們人雲亦雲,隨波逐流,出了事全都怪在別人身上,國家離亂至此,就算他罪該萬死,但你們捫心自問,當真與你們沒有半點兒幹係嗎?”


    眾人都以為,他是個追名逐利的僧人,但怎麽可能?潛心修佛二十餘年,縱他再有一顆銅牆鐵骨般的心,也早已被融化了。他會出世,隻是因為,太子和老皇帝一樣,都非是能夠治理天下的人。可老皇帝至今都仍將心思放在太子身上,更讓人難過的是,這麽想的不止他一個。


    他不服。


    他不肯服的,不止是老皇帝餓種種作為,還有助紂為虐,最終導致國破人亡、百姓流離失所的這群看似光鮮的人。故而為了今日的朝花會,他才費盡心思,將這些人都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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