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赫連閻用劍指著,無涯麵無表情。被捆在繩中的手緊了緊,沒想到,赫連閻竟會拿他來換虎符。隻是……天真。


    無涯輕輕嗤笑了一聲,終是沒有說話。


    “虎符,沒有。”舒墨抬眸,冷靜地看著赫連閻:“你要麽放人,要麽,便就在我麵前殺了他。”


    果然,這才屬於舒墨對他的態度,莫說虎符,便是拿別的來換,料他也不會換。不過,無涯一向不會做無備之事,會放蘇白走,也並非是想靠他帶誰來。


    他隻是……突然看看在得知自己被綁了後,他會是何反應。因而早便料到了,無涯心中不痛不癢,隻歎了口氣,道:“赫連閻,你當真以為,你能殺得了我嗎?”


    赫連閻勾了勾唇,沒有說話。無涯乃是天下商會的頭兒,若是貿然動手,隻會給他帶來無窮盡的麻煩,他當然不會對他出手。


    但是,這廝的話委實令人不爽。這般想著,赫連閻意味不明地咧開嘴,突然笑得很是明媚:“哎呀呀,原來涯主深謀遠略,早在附近埋伏了人呐。嘖嘖嘖,”說著,他忽地很惋惜的砸吧了下嘴:“你們是想來個裏應外合,好將我一網打盡是嗎?隻可惜……”


    見他說及此,便沒了下文,舒墨偏頭看向無涯,一種被騙了的心情油然而生。原來,他在送蘇白走時,便已做好了萬全之備。之後騙蘇白喚他,絕對是他故意的。


    “隻可惜,”赫連閻收迴長劍,執劍入鞘,一臉不屑的道:“我對你們並不感興趣。”


    另一邊的行動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他也沒必要再為自己拖延時間。這般想著,赫連閻衝自己手下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他亦隨之而往林中退去,邊退邊不忘道:“看在你們將爺招待得這麽‘周全''的份兒上,爺便放你們一馬。後會有期。”


    一語罷,赫連閻已退出老遠,若再不追,便恐再沒機會捉住他了。


    舒墨手下的人作勢要追,卻被他給攔了住:“這附近是夏老的地盤,莫要輕舉妄動。”


    瞥了眼被捆在樹上,難得狼狽的無涯,舒墨麵無表情地道:“鬆綁。”


    一句鬆綁,說的好似“捆綁”二字,無涯抖了抖胳膊,心頭微寒,麵上卻不動聲色道:“酥酥,謝謝您嘞。”


    舒墨麵色一黑,又是酥酥,光天化日之下,成何……咳了一聲,舒墨騎上馬,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此地。隨他走了的,還有自己帶來的人。


    不知為何,在赫連閻退走之後,舒墨心頭莫名有些不安,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


    無涯剛被鬆綁,自己的人便湊了過來,看著從頭到尾都藏在草叢中,直到“曲終人散”才肯出頭的眾人,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懶聲道:“夜城可有消息?”


    一人上前,如實答道:“迴涯主,暫時還無,隻是……”


    看他麵色不對,無涯挑了挑眉:“隻是什麽?”


    那人呐呐道:“天涯……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那人看了看左右,附耳過來,小聲對無涯說了一句話。雖隻一句話,卻也夠無涯覺得觸目驚心。眉頭微皺,無涯有些為難,天涯的那些長老趁他不在,隱隱有要架空於他之意,不過,無涯卻並不覺得此事乃是出自長老手筆,那幫沒骨氣的老骨頭,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看來,這幕後之人,是想要支他迴天涯啊。


    權衡利弊之下,無涯心中已有計較。他將雙手枕在腦後,懶聲道:“既然個個兒都這麽想我,那我便遂了他們的願。”


    與此同時,舒墨也與蘇白會了合,此時蘇白正臉色難看地等在客棧門前,一見舒墨等人,正要迎上前去,卻因未見無涯,又不由愣在了原地。


    行至客棧門前,舒墨並未下馬,他與蘇白四目相對,知他心中疑慮,他道:“無涯沒跟上來,阿白,夜城是非多,未免生變故,我們先走。”


    沒跟上來,也就是說,無涯得救了。蘇白鬆了口氣,點頭道:“好。”


    語罷,蘇白迴房收拾了下東西,這才穿過桂花廊牽了馬騎,待騎上馬,蘇白不敢再作停頓,便跟舒墨連日往夜城趕去。


    秋日遲遲,轉眼已至秋末,一路走來,草木枯敗,萬山凋敝,就著並不明媚的太陽,凋敝的萬山更顯冷寂,看得人心中有些沉悶。


    蘇白騎著棕色大馬,隨著隊伍跟在舒墨身後,行了一路,他一會兒看山,一會兒看腳下的路,一會兒又看林中草木。眼神雖飄忽,但大多時候,卻都在盯著舒墨的背影看。


    舒墨穿著月白圓領袍,一頭長發瀉在腦後,每經風至,青絲便胡亂飄在空中,像是失了客體的羽毛,隨意飄動一下,都似一道無聲的歎息落在蘇白心頭。歎息聲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方寸之間,這種敲打非但不疼,還給人一種如山間清風拂過人肌膚的感覺,涼涼的,癢癢的。


    自打無涯說了那些話後,不管承不承認,他看舒墨時的心態,都已經變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像極了他見阿葵時的心情,不過,像也隻是像而已。蘇白清楚,現在的他,恐怕是在有無意識之中將舒墨往蘇夜代。


    隻可惜,舒墨到底不是蘇夜,所謂信賴,也僅因自己憚於自己的懦弱而已。自己不能依靠,便隻能選擇相信他人,豈知自己尚不可靠,他人又怎能可靠起來。


    舒墨這個人,因著今非昔比,不可不信,也不可太信,人都是會變的,哪怕他說過:“等他長大了,便換他來保護他。”


    時至今日,蘇白知道,如今的保護,再如何周全,也已非是當年。要知道,任何事情,都禁不得時間的摧磨,所有事物都是會變質的,有過了期的,有變了心的,亦有早早拋舍的;不管是哪一種,說出來都不體麵。


    舒墨待他,確有保護之意,隻是,這保護已經換湯換了藥,他和他之間,就像被劃了兩條不可逾越的鴻溝,誰先朝對方邁一步,誰便率先跌入懸崖。因而,為了不讓對方墜崖,他們……必須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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