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連閻走來之時,舒墨抬眸,眸光之中盡是冷冽。赫連閻有斷袖之癖,乃人盡皆知之事,但世人不知的是,與性別無關,他隻是愛上了一個人。隻可惜,這個人,卻是自己親哥哥的兒子。


    因為求不得,所以才偏執。赫連閻出身卑微,自幼飽受欺淩,故對出身地位格外在意,且為人又聰明無比,所以,早在赫連閻還未崛起之時,舒墨便就料到會有今日。


    是以,他與蘇白相遇,也非偶然之事。思及此,他淡聲道:“閻兄,大勢既已定,是你自己來,還是我請你。”


    赫連閻不答,隻將目光放至蘇白身上,而在這時,駱景一把拽過他,急對手下人道:“快帶大人走!”


    話音一落,原本後退著的殺手猛然揮劍,赴身殺向舒墨之人。兩軍再度戰在一起,場麵一時混亂無比。


    被人往後拽,赫連閻被迫退走,很是不甘道:“舒墨,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舒墨見此,扯了下蘇白的袖子,待他迴頭怔怔地望他時,他溫聲道:“阿白,想不想知道真相?”


    “我……”蘇白有些不知所措。那赫連閻,與他爹實在太像了,若不知道的,隻怕還以為是他爹還了魂。


    很顯然,蘇白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與赫連閻是何等關係。可話至唇邊,他竟不知該如何及口。


    然而,話雖未及口,麵上表情卻寫滿了心中所想。舒墨笑了笑,別過頭對手下人道:“拿抱月來。”


    他伸出手,下一刻,手中一沉,多了柄黑色長劍,劍鞘黑紅相間,材質古樸,仿若大樹之皮,上有不少裂紋。劍柄仍是同樣材質,不過細看之下,可見柄身繪有一輪圓月,月分黑白,像極了太極圖案。


    在蘇白詫異的目光下,他縱身一躍,向著赫連閻而去,在躍之時,劍也隨之出鞘。


    駱景見此,慌亂著殺過去,喝道:“小心!”


    赫連閻偏身一躲,接過舒墨一劍,皺眉道:“他是何人?”


    舒墨勾唇,淡聲道:“他是何人,你不必知道。”


    語罷,他肩膀一抬,挑開赫連閻的劍,側身向他頸間劃去。赫連閻彎腰,滑地倒飛出去,順勢踩上身後柱子,再次向他撲去。一連你來我往數招,赫連閻身上帶傷,很快便落了下風。便在這時,赫連閻一個不甚,胳膊被舒墨打了開,胸膛暴露於劍下,眼見就要中招;豈料一人從旁插入,擋下了舒墨的劍。


    以劍擋著舒墨,駱景對赫連閻道:“大人,快走!我等你……噗……”


    話未說完,追殺駱景之人眼明手快,趁他正被舒墨鉗製,一劍捅了過去。劍從後背貫出胸口,血液濺了舒墨一臉。舒墨忙收迴劍,接住欲要倒地的駱景,失聲道:“劉駱景!”


    見駱景倒地,赫連閻大腦一空,怔怔上前,想要扶他。駱景吃力的偏過頭,看著驚慌失措的赫連閻,他吃力地湊出一個字:“……走。”


    話音一落,周遭黑衣人向此聚攏,拚命將赫連閻往外帶。舒墨見此,作勢要去追,卻被駱景死死拽住了。


    受著鑽心之痛,駱景看著越走越遠的赫連閻,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唇角勾了勾。


    猶記那年冬日,皇上下旨斬他滿門之時,身在最高處的他,本該不問生死之事,卻為了保他,不惜與皇上翻臉,救他於水火之中。


    世人不解他為何會對滅他滿門的行刑者無恨,又誰知赫連閻亦是無辜之人。實則他清楚,真正致使他滅門的,根本就不是他。如果沒有他,他也報不了仇。


    大人的大恩大德,他真是來世也報不完了啊。今生,能為他戰死,便是死得其所了。


    隻是……駱景紅了眼眶,他終究,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哥哥!”


    便在這時,舒蕁驚慌失措向此行來,見他插在胸前的刀,她如受剜心之痛。踉踉蹌蹌奔過去,舒蕁蹲下身,不知所措的摸著他,眼淚大滴大滴落下,哽咽道:“哥哥啊,我不喜歡你了好不好,你不要離開我。”


    在她身後,跟著的是赫連鬆落與鍾離無厭,赫連鬆落見此,眸中滿是悲嗆,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來。


    看人如此,鍾離無厭歎了一聲,這人傷勢過重,縱他是華佗在世,恐怕亦是迴天乏術。


    摸了摸鼻子,鍾離無厭雙手合十,輕聲道:“慈悲。”


    語罷,他偏頭去拽赫連鬆落:“殿內多有玄機,不能讓赫連狗賊跑了,我們得趕緊去追。”


    然而,他這一拽,卻似在拽一根柱子,赫連鬆落卻仍紋絲不動,神色複雜地看著舒蕁;鍾離無厭搖了搖頭,索性去一旁拉蘇白,道:“兄弟,他不去我們去。”


    此言正中蘇白下懷,他點頭,跟上鍾離無厭,快步向殿內行去。


    見蘇白向殿內走,舒墨心中一緊,喊住了他:“阿白。”


    蘇白迴頭,匆匆看了眼他。隻見舒墨嘴唇動了動,無聲卻似有驚濤駭浪拍起,頓了頓,他迴過頭,心跳慢了一拍。若他所看不錯,舒墨方才所說的話,是“小心”。


    所以,他這是在關心他?


    二人進入殿中,穿過尚在打鬥著的人群,直向前方殺手最多之處奔去,那處正是赫連閻的所在地。


    赫連閻此刻滿心都是駱景,哪裏顧得上去想蘇白。被眾人架著向外走時,他心中滿是恨意,恨意之中,竟夾雜著一絲愧疚之情。


    若非為他擋劍,駱景也不會被舒墨的人刺死。他恨,是恨自己沒有早聽他的話,以至讓他為他丟了性命。他愧疚,但到底在愧疚什麽,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這個人,隨性冷血慣了,寧可辜負別人,也不想別人負他。因為不想被負,所以任何事,都慣於做掌控的一方;原以為,從不信誰,便就不會在受騙之後傷心,可……


    那個人,縱使遇了妹妹,從始至終,都未曾負過他一次。為什麽?不曾被負的他,心中竟是如此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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