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二人並肩而行,待走出明月巷,那人越走越快,蘇白隱隱有些跟不上腳步。


    小白跟在身後,低低的叫著,顯得很是不安。一般來說,動物感官較人要更敏感,會使小白都覺得不安的,究竟得有多少殺機埋伏在身邊?


    這些蟄伏在暗處的人,絕非是方才那些刺客的組織。蘇白想不明白,除了他們,究竟還有何人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那人一路走,看其架勢,大抵是要出城。蘇白蹙眉,剛同城主談完戰略布局,這麽快就出城?思及此,他忍不住道:“我們去哪兒?”


    聞言,那人身形一頓,啞著嗓子道:“容德讓做什麽,你便去做什麽,記得盡量拖延時間。”


    若非有後麵這句話,蘇白真以為他是城主派來的。而有了後麵那句話,蘇白縱是再不懂,也聽出了貓膩。微微挑眉,他道:“你是說,城主有問題?”


    若是容德真有問題,那刺客如此大膽地闖城主府,城主護衛隊卻“姍姍來遲”,及容德在帶走郡主時,赫連鬆落一聲不吭地離去,似乎也都可以理解了。


    若當時他們反抗,隻怕等待他們的,便是容德的兵戎相見。原來赫連鬆落離開是因為此。原來……一直以來,他都被人蒙在鼓裏。


    隻是,蘇白想不明白的是,容德既已是赫連閻之人,這雁城或也十有八九已易主了。赫連閻既已得雁城,卻仍按兵不動,甚至聯合容德演戲給他們看,究竟是要做什麽?


    便在這時,二人走至城門下,守門人上前,欲要檢查他們,那人似乎極怕被人看清臉,便不動聲色往蘇白身後挪了兩步。他這一靠近,蘇白忽覺手中一沉,多了個東西,他拿起一看,隻見是枚令牌,上麵寫著“夜”字。


    守門人見了令牌,麵色一變,抱了抱拳,連忙退至一邊,恭送他們出城。


    出了城,壓抑之感登時少了一半,蘇白知道,身後仍有跟蹤著他們的人,不過距離很遠。


    似是因少了人,周遭自由了不少,那人忽地開口,淡聲道:“你不要以為,我拿著夜王的令牌,便是夜王的人。”


    此言有些莫名其妙,蘇白不知他所言何意,因而揣測道:“如此說來,我倒覺得,先前刺殺容德的那人,倒與你有幾分相像。”


    言外之意,是他中了赫連鬆落的蛇毒,卻仍毫發無損地站在這裏,蘇白猜,他既非是夜王之人,或與赫連鬆落有關。


    “我亦不是赫連鬆落之人。”


    蘇白默了默,這人身形與赫連鬆落大差不差,性格倒也真像。思及此,他一字一句道:“您是?”


    “駱景。”


    ???


    蘇白一臉懵,他問的是名字嗎?也是,似乎從一開始,他們便不在一個頻道上。人隻是要告訴他,他不是夜王之人而已,也沒說要告訴他他是誰的人。


    這般想著,蘇白道:“駱大哥,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去找除雁城外的大軍,攻打雁城麽?城主說不定就盼著他們將人聚齊,送上門來,好一網打盡呢。


    結果,隻聽駱景道:“聚齊除雁城外的兩方軍隊,圍攻雁城。”


    ……


    有些無語,蘇白沒戳破他話中缺陷,而是道:“不知此去一戰,勝算幾何?”


    雁城明麵上,還是容德之城,換而言之,乃是夜王之城。且不說他們能否集結大軍攻打雁城,即便是能,這若是被夜王知曉了,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他會怎樣認為?


    此仗一打,無論勝敗,隻怕都是吃力不討好。


    駱景斂眸,沉聲道:“勝算為零。”


    容德與赫連閻的目的,便是等二軍送上門,再聯合幽都兵力與雁城兵力,將之收入囊中,從而吞並涼飲兩城,擴充幽都封地。也就是說,他們此舉,實則完全是在給人送人頭。


    勝算為零……


    蘇白心中一沉,所以,他們真是要去送死?沉默片刻,他呐呐道:“既如此……”


    幾乎向也不想,駱景便道:“拖延時間。”


    語罷,他快步朝前走去,似是不想再說什麽。


    與此同時,赫連鬆落身穿粗布衣衫,頭戴鬥笠,小心翼翼地進了一處老宅。入將老宅,他取下鬥笠,走進屋去。


    剛一進屋,三人便迎了上來。這三人皆為中年模樣,同穿粗布衣裳,一副風塵仆仆狀,有人甚至鬥笠都未來得及摘。


    關上門,一人迎上前,抱拳道:“不知主子喚我三人前來,所為何事?”


    此三人乃是鳳昭舊部,前些天赫連鬆落滅了赫連聰,鳳昭大仇得報,且他又是鳳昭僅剩的一支血脈,鳳昭舊部便找上了他,說是要複辟鳳族,赫連鬆落囿於各種顧慮,便謝絕了。雙方雖未談妥,卻有書信往來。


    而今大勢所需,赫連鬆落不得不動用這些人脈,故而,他飛鴿傳書,喚來了其中幾人,目的是為化解其餘兩軍之危。當然,最重要的是,舒蕁還在容德手上,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救她出水火。


    這般想著,赫連鬆落道:“鳳昭舊族於雁城勢力如何?”


    那人聽罷,不敢有所保留,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赫連鬆落沉默了下。五千人馬解圍二軍,確是有些棘手。除非赫連閻不出手。但很顯然,此時絕不可能。


    見赫連鬆落麵色不對,那人試探道:“主子,若是五千不夠,城外風安山,有三十八寨土匪,皆是我們國破之後,舊將落草之所……”


    風安山,乃涼飲兩城右側之山,坐落在雁城西北,倒是個不錯的用兵之地。但此刻赫連鬆落卻揮了下手,拒絕道:“暫時不用,五千足矣。人馬何時可集結完畢?”


    那人抱拳:“全憑主子吩咐。”


    也就是說,隻要他需要,人便隨時能到。赫連鬆落心下一定,淡然道:“既如此,我們且先商議戰略。”


    商議戰略?幾人聞言,麵色一喜,莫非,赫連鬆落想通了,不再甘心歸於夜王,而要自立為王了?


    思及此,一人喜欲上眉梢,卻積極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忐忑道:“不知主子所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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