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惜她都不記得了。


    唯一記得的,是她靈魂漂浮在宇宙中。


    漫漫星河,星雲流轉,美得讓人下意識屏住唿吸……


    然而盤踞在她眼前的巨龍,卻是與那美麗星空截然不同的傷痕累累。


    祂的身形大小,幾乎與一塊陸地比肩。


    祂身上的每一寸鱗片,都留下了血與火舔舐的痕跡。


    丈量出祂所承載過的曆史,又包羅萬象——


    有火焰燒灼後滿地的斷壁殘垣;


    有刀劍相交,伴隨著殺伐聲震天,以及滿地的鮮血和屍體;


    還有炮火轟擊過的烏黑土地,禿鷲盤旋天空,觸目驚心的殘暴荒涼;


    以及一塊塊有如被病毒腐蝕過的痕跡,殘留的毒素深可見骨;


    ……


    祝聞因為與巨龍比起來過分渺小,所以更能清晰看到那些傷痕的模樣。


    她努力仰起頭,感受到眼前的巨龍似乎想跟自己說話。


    “救……救救……”


    巨龍的聲音斷斷續續。


    祝聞歪頭。


    救救什麽?


    救救祂?


    她很認真地迴答說:


    “你太大了,我這麽小,救不了你。”


    巨龍充滿了智慧和滄桑的眼眸,無奈地看著她。


    然後,一低頭,從眉心飛出一頭小小的龍魂。


    那龍魂靈活又莽撞,直直朝著祝聞撞來。


    祝聞避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龍魂融入自己的身體。


    “啊。”


    她低唿,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情況。


    她趕緊動了動胳膊和腿,卻沒有發現半點異樣。


    那巨龍卻是滿意的一笑,朝她狡黠地眨眨眼,又吹了口氣。


    祝聞便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一股狂風卷起,從無垠宇宙不斷地下墜……


    ……


    ……


    嗯?


    有人在求救?


    祝聞感思維有些遲鈍,憑借本能,朝求救發出的地方走去。


    路上還順手撈了把刀,大概是直覺告訴她用得上。


    她走了兩步,感受到一堆充滿惡意的眼神。


    她沒在意。


    就好像老虎走路,不會在乎腳邊的螞蟻。


    她看著被欺辱的女生,和壓在她身上猥瑣叫囂的男人。


    唔,這個男人有點臭啊,渾身上下都腐爛得不成樣。


    不能要了,還是殺了吧。


    腦子剛做決定,她的身體就如一陣風竄了出去,精準地用刀穿過男人的喉嚨。


    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裏,這是最快收拾垃圾的辦法。


    鮮血迸濺在她的臉上,卻讓她的腦子越發清明幾分。


    “你沒事吧?”


    她很禮貌地詢問眼睛哭得通紅、衣不蔽體的女生。


    女生看到她的模樣,嚇得往後縮了縮。


    祝聞見了,趕緊抬手擦掉臉上的血跡。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太臭了?”


    連她都受不了,眼前的女生肯定更加受不了。


    女生愣了愣,臉上極快地閃過懊惱的表情。


    隨後,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一把抱住祝聞,嘴裏不停地說:


    “我不是嫌棄你……謝謝你小聞……真的謝謝你……”


    祝聞有些無措地抬起手,順便將刀鋒遠離女生,免得傷到她。


    ……這樣一幕,落在旁人眼裏,卻是格外的荒謬。


    趙阿姨這些人就不說了。


    他們起初覺得震驚。


    因為他們都以為小聞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子。


    結果,人家哪裏是傻子,分明是個手起刀落、殺伐果決的殺神啊!


    最重要的是……這個殺神,是和他們一邊兒的人!


    霎時間,趙阿姨他們也不震驚了,反而滿滿都是慶幸!


    反觀虎哥徐強這些人呢,就沒那麽好心情了。


    一群人聞著室內彌漫的血腥味,雙腿止不住的發顫。


    他們這些天是在公寓裏稱王稱霸沒錯,可是拿刀威脅、用拳頭暴揍,和真正的殺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殺過人的朋友都知道,長期在文明社會生存的人,根本無法接受隨意收割他人性命這種事。


    那種鮮血和生命流逝帶來的恐怖感,足以讓一個正常人的靈魂扭曲。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呢?


    她臉上有猶豫,有恐懼嗎?


    沒有。


    她淡定得像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蚊子。


    跟她的舉動比起來,虎哥徐強這些人的所作所為,簡直稱得上良善!


    一時間,所有垂涎貪婪的目光消失了,剩下的隻有懼怕。


    還有膽小的,顫抖著壓低聲音:


    “我想走了……”


    虎哥眸光一沉。


    他知道,這個白裙女人的動作已經震懾了他的手下們。


    如果他不做出反應,這帶頭大哥怕是當不下去了!


    虎哥果斷做了決定。


    隨後,沒有任何預兆的,以不符合身形的靈活,握著刀衝了出去!


    祝聞背對著他,乍然之下,似乎反應不及。


    趙阿姨等人發出連連驚唿。


    剛被祝聞救下的女孩兒,則是下意識撲過去擋刀。


    祝聞眉尾一挑。


    她右手圈住女生的腰,將她一把抱迴來。


    之後,漫不經心地伸出左手……


    砰。


    虎哥的雙腳重重落在地麵,似乎帶動整個樓麵都在震動!


    而他眼球鼓得巨大,上麵遍布紅血絲。


    用力讓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可是,他的手腕被祝聞兩根手指輕輕鬆鬆捏住,整個人都寸進不得!


    虎哥手臂止不住的顫抖。


    他是專業的健身教練出身,臥推力量能達到上百公斤。


    可是在這個看似纖細柔弱的女人麵前,他那點兒力氣有如螞蟻撼動大象!


    哐當。


    虎哥被捏得手腕吃痛,條件反射鬆開手,那把刀跟著砸落在地上。


    祝聞順勢一腳把虎哥踹出去。


    高大如一座小山的虎哥,竟然就真的倒飛出去好幾米遠,狠狠地砸在那群嚇得畏畏縮縮的小弟身上,砸得他們吱哇亂叫。


    而她則是彎腰撿起虎哥的刀——那是一把銀光冷冽、帶著血槽的軍刀。


    祝聞見獵心喜,果斷收下:


    “我的了!”


    說著,就把先前的料理刀嫌棄地就近塞給了女生。


    女生終於從震撼之中迴神。


    她看看祝聞精致絕倫的側臉,又看看手裏沾了惡人鮮血的料理刀。


    最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女生握緊刀,轉身將綁住同伴們的繩子挨個割開。


    想來從此以後,她也會一直一直握住這把刀,不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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