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上學這件事,祝曉沒什麽抵觸、害怕,隻有滿滿的好奇。


    在鄉下,孩子們上學的少,大家也不覺得上學是件值得羨慕的事。


    可祝曉很羨慕。


    因為隻要去上學,就可以不用呆在家裏,麵對奶奶的藤條、爺爺的咒罵和姑姑的欺負。


    以前隔壁家的來娣姐姐告訴她,說上學是件好事,可以讓她們離開那種大山,去當城裏人,過更好的人生!


    來娣姐姐說的話,祝曉聽不太懂。


    她隻是忽然想起去年,16歲的來娣姐姐被她的父母用500塊錢的彩禮,嫁去隔壁村一個30多歲老男人的家裏。


    臨出嫁的前一天,祝曉在附近小山上撞見了來娣姐姐,她像是瘋了般,把所有課本全部撕了、燒掉,對著火焰嚎啕大哭。


    那個模樣深深震撼了祝曉。


    所以,她也深深記住了來娣姐姐的那句話——


    要讀書!


    一定要讀書!!


    ……此時此刻,祝曉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麵前擺著嶄新幹淨的課本。


    她懵懂地翻開書頁,粗糙的小手輕輕摩挲著那些看不懂的字。


    隱隱約約,她似乎真的從中感受到了力量。


    這讓她小小的、迷茫的腦袋裏,第一次開始思考“知識的力量”。


    可惜,祝曉的思考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被打斷:


    “你是新來的轉學生嗎?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麽的?”


    “你家裏住在什麽地方?我們可以過去玩嗎?”


    “放學要不要一起去吃豬油糖?可好吃了!”


    “你以前在哪裏上學啊?”


    “……”


    祝曉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要被小朋友們撲麵而來的問題所淹沒!


    她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答起。


    這時候,有個聲音橫插進來,搶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你們別想得到答案了,她是個小結巴,根本不會說話!”


    這個一臉得意洋洋插話的人,是王天賜。


    大概連祝聞都沒想到,王天賜跟祝曉一樣,都在省大附小讀書!


    雖然兩人不在同一個班級,但剛才王天賜看到祝曉從走廊目不斜視路過,新仇舊恨一齊湧上來,立馬從隔壁班竄到祝曉班上來找茬!


    王天賜是學校裏出了名的熊孩子,身後還跟了幾個小男孩,都是那種人嫌狗厭的調皮男孩,同齡孩子們都有些怕他們。


    於是,王天賜的到來,也直接讓班上孩子對祝曉的熱情減輕了不少!


    有個小女孩弱弱地問:


    “祝曉,你真的是小結巴嗎?”


    祝曉抿了抿嘴巴,沒說話。


    王天賜借機放聲大笑:


    “她當然是!不信你讓她說句完整的話試試看!”


    祝曉小嘴抿得更緊,連眉心都一並皺起來。


    直到上課鈴響起,王天賜他們才不得不離開。


    臨走時,王天賜還給了祝曉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完蛋了”!


    害怕嗎?祝曉倒不覺得。


    她隻是有些煩,覺得自己在學校的時間被打擾了。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自從王天賜來了之後,班上同學就很少打擾她。


    偶爾還在背後議論她,好奇她到底是不是小結巴。


    但祝曉對這些並不在乎。


    她隻願意把心思花在書本和課堂上,幾乎一整天坐在桌後不挪動。


    更不像別的孩子,一到下課時間就竄出去跑跑跳跳。


    很快,除了“小結巴”,祝曉又多了個“小書呆”的外號!


    -


    祝聞請假幾天後再度迴到研究所,明顯感覺其他人對她態度不太好。


    祝聞問研究進展到哪兒了,他們愛答不理;


    中午去食堂吃飯,沒有人叫她;


    就連領導下派了新的任務,他們也不跟她提起,活像她是透明人!


    祝聞終於受不了,笑吟吟地找到組長,要求他給自己安排一點任務。


    “……畢竟我拿著研究所的工資,整天這樣閑著,也不是迴事兒,是吧組長?”


    神情冷硬的組長一推眼鏡:


    “你想要任務?”


    “對!”


    “好,那你把這些數據計算出來!”


    組長二話不說,給祝聞抱來厚厚一遝紙質資料!


    遞東西時,他還特意觀察了祝聞的表情。


    但凡祝聞流露出不耐和抵觸,他就會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將祝聞狠批一通!


    結果祝聞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就這些?好,我知道了。”


    祝聞抱著資料去了角落的桌子。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其他組員就把組長給圍住了:


    “組長,真要她幹啊?她不會出錯嗎?”


    “放心,以咱們組長的老謀深算……啊不深謀遠慮!可能讓她占到便宜嗎?”


    “就是就是,組長給的那些東西本來就算完了,讓她做個白工,正好!”


    “哎,真不知道上頭安排這麽一位大小姐是來做什麽,才工作了幾天,就請假跑去玩兒,現在迴來又要上班,真是拖累我們的任務!”


    “看她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裏還有心思搞科研?怕不是都……”


    “好了!”


    組長及時打斷了這句話,並看向抱怨的那人,


    “我知道最近任務進展受挫,讓你們很煩躁,但也不能隨意在背後編排女同誌!傳出去我們組成什麽了?看不起女同誌的人嗎?”


    大家一臉訕訕,不說話了。


    組長又揮揮手,把組員們趕走,讓他們迴去自己崗位。


    隨後他也沉下心思,把整個研究流程又重新琢磨了一遍,試圖尋找出其中錯誤,找到實驗失敗的真正原因……


    不知不覺,數個小時過去。


    組長總覺得自己距離真相隻有一層膜,卻怎麽都戳不破,心情越發煩躁。


    偏偏這個時候,祝聞抱著資料來找他。


    組長不耐煩:


    “遇到問題去找別人,我沒空!”


    祝聞繼續往前,迎著組長殺人般的目光,一臉無辜:


    “我不是來找組長問問題的,我隻是想說——我算好了。”


    “這麽快!”


    組長脫口而出!


    轉眼想想,又有點尷尬。


    他一推眼鏡,板著臉:


    “咳,你速度這麽快,不會隨便亂算的吧?”


    祝聞攤開手:


    “組長自己檢查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就看!”


    組長一把撈過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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