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信息?”


    “我要告訴他們,送糧隊裏除了你這位符師之外,還有一個擅長殺馬賊的人。如果這群馬賊想吃掉我們,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如果收割的利益與要冒的風險不成比例,或許他們會自行撤走。”


    莫山山說道:“我雖然沒有遇見過馬賊,但聽過不少草原馬賊的傳說,他們以冷酷噬血殘忍著稱,怎麽可能因為一些小挫折就退走?”


    “越冷酷好殺的人越怕死……關於馬賊,我了解的可能比你更多些。”


    他繼續說道:“今夜來殺馬賊,除了讓他們帶一個明確的信息迴去,還有就是想教你一些東西。”


    莫山山那雙似墨一般凝結卻又清爽的眉兒蹙了起來:“教我殺人?”


    “殺人,或者說怎樣不被人殺。”


    寧缺看著她認真說道:“你是這個隊伍裏實力最強的人,馬賊來襲,我可以保命,但那些普通士兵和民夫的命,最終還是要靠你出手。但前些天你虛耗念力在營地外布置符陣,在我看來是很浪費的一種做法。”


    他說道:“你是我們的大殺器,那麽你就不應該用來防守,而用來進攻。”


    莫山山聽著這句話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她說道:“我自幼修行符道,在我的認知裏,隻有神符師才能主動進攻。”


    寧缺想起師傅顏瑟在長安城裏對自己的教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著她那張沒有什麽表情,卻總有幾分天生喜意的饅頭臉,說道:“誰說不到知命境界,符師就不能進攻?隻要運用得當,就算饅頭凍硬了,也是可以砸死人的。”


    雖然對於草原馬賊有足夠清晰的認識,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但事態的走向並不完全如寧缺所預料的那樣,第二日那些馬賊離送糧隊遠了一些,但並沒有就此散去,而是重新並作一隊遠遠,依然不舍不充地綴著他們。


    距離產生美也能產生安全感,馬賊群與送糧隊之間的距離拉遠,雖然對安全沒有任何實質方麵的意義,但可以明顯感覺到隊伍裏的燕軍和民夫們精神壓力小了很多,即便是大河國的少女們臉上也偶爾能夠看到笑容。


    馬車窗簾被掀起一角,莫山山看著車旁大黑馬上的寧缺,看著他那張被笠帽遮住大半的臉頰,忽然開口問道:“你對荒原很熟?”


    寧缺點點頭。


    莫山山看著笠帽在他臉上投下的陰影,說道:“荒原風大,普通人應該不會戴笠帽,但為什麽你和很多馬賊都會戴著笠帽。”


    寧缺用小指頭勾起下頜處的係帶,說道:“有帶子,不怕被風吹走。至於為什麽我們習慣戴笠帽……荒原上陽光太烈,這東西可以遮陽,最關鍵的是可以遮臉。”


    遮臉的目的自然不是無臉見人,而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無論馬賊還是他,對於自己的身份總是保護的非常徹底。


    天貓女看著東北方向與送糧隊幾乎並行的那群馬賊,蹙著細細的眉尖問道:“師兄,這些馬賊是從哪裏來的?這裏距離王庭應該不遠,難道就沒有人管?”


    “前幾天我好像迴答過這個問題。”


    寧缺把笠帽壓的更低了些,說道:“草原上最強大的那些馬賊,有很多都有主子,現在跟著我們的這群馬賊,明顯也有主子。”


    天貓女好奇問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寧缺看著遠處的馬賊群,沉默片刻後說道:“因為這些馬賊太有紀律。”


    “那他們的主子是誰?”


    “不知道。”


    寧缺搖了搖頭,心想在草原上能夠養得起這麽大一群馬賊的勢力不多,然而正如前些日子分析的那樣,那些勢力都沒道理唆使馬賊來搶這支送糧隊。


    中原諸國與左帳王庭和談,這支送糧隊代表的是態度,運送的糧食主要起個象征意義,數量並不是太多,如果這群馬賊衝著糧草而來,那麽當他們發現這支送糧隊非常難啃之後,應該馬上撤走才對。除非馬賊劫殺糧隊的目的不是糧食,而是想要破壞協議,或是針對糧隊裏的某人,那麽這件事情便會變得非常棘手。


    想到這點,他下意識裏用餘光看了身旁的車窗一眼。有冬風吹來,拂起窗簾一角,露出莫山山那張不嗔不喜平靜淡漠的臉。


    在他看來,送糧隊裏有資格引來這麽多馬賊的目標,隻能是馬車裏的這位白衣少女。當然,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提前剔除了自己,因為他相信沒有誰知道自己喬裝成一名墨池苑男弟子混在送糧隊中。


    事態如寧缺思忖的那般逐漸惡化,送糧隊裏的氣氛僅僅輕鬆了一天,便迅速變得更加緊張,甚至恐慌起來,因為在接下來的兩三天裏,綴著送糧隊的馬賊非但沒有離開,而且還不斷有新的小股馬賊出現,匯入遠處的馬賊群中。


    此地距離王庭不算太遠,縱精銳騎兵來援,大約隻需要兩天半時間便能到達,送糧隊不可能輕裝突圍,便隻好寄望於援兵,當夜營地裏便有兩束煙花升上夜空,將深沉的夜色耀的明亮一片,同時也耀出了遠處那些像山一般的馬賊群騎。


    一路煙花綻放,一路馬賊匯入,綴著糧隊的馬賊數量越來越多,漸要變成黑壓壓的人海馬海,糧隊裏的人縱使看上一眼,便覺得心驚膽戰。


    寧缺變得越來越沉默,他看著遠處已經超過六百騎的馬賊群,心底深處的疑惑越來越濃鬱:這些馬賊究竟想做什麽?


    簡單的數量分析可以得出相對準確的結論:比如一個擁有十七房小妾的中年男人,他肯定很有錢;長安城一個在書房裏掛著兩副以上寧缺書帖的官員,他除了很有錢之外,肯定還很有地位。


    所以當沉默綴著糧隊的馬賊人數超過六百騎後,馬賊背後勢力的嫌疑對象迅速浮出水麵——不是燕國便是王庭。因為這片荒原上,隻有燕國和左帳王庭才養得起這麽多馬賊,但寧缺始終無法理解這群馬賊的目的,因為無論是燕國還是左帳王庭,現在都應該很歡迎議和一事才對。


    寧缺變得沉默起來,說明他也開始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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