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迴到老筆齋的羅毅想了想,該找個時間去見一見書院夫子了,隨後又放開神識看起了在青樓裏的寧缺,他是何居心就不為人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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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大家當年創辦紅袖招時,何嚐不想做個幹淨的歌舞行,隻是要在男人為主的世界裏生存,看似風光極受尊敬的歌舞行又哪裏抗得過各國王公貴族們甚至是皇室的壓力?於是最末她也隻有屈服在現實之下,甚至開始迎合現實。


    溪畔花樹正在盛花,星光倒映在潺潺流淌的水波間碎成無數片,白牆後的世界顯得如此幹淨曼妙,寧缺負手走在星光之下,像極了一位詩人,然而看著這般幹淨的景致,他卻感覺不到太多輕鬆的情緒。


    小小少年,不能有煩惱。


    寧缺想了會兒小婢女說的八卦話語,搖搖頭便將腦中的情緒甩進了溪水中,沿溪漫遊,偶爾碰見石徑間走行的漂亮姑娘便微微側身禮貌相讓,表現的極有風度。


    正如前文說過的那樣,將將十五六歲的少年書生郎要扮出一身沉穩氣度,總會讓人覺得有些滑稽,好在醜人滑稽令人厭,但滑稽若是加上稚嫩便變成了可愛。


    進入長安城後,洗浴比渭城要方便太多,他那頭在邊塞時肮髒油汙的微卷黑發,早被桑桑那雙小手洗的幹淨清爽無比,再配上談不上英俊但足夠幹淨清楚的眉眼,自然有份兒清透味道。


    尤其是是臨四十巷頭那個攤販賣的酸辣麵片兒實在是太好吃,湯裏燙上幾片薄薄的牛肉片更是風味大佳,這些天他和桑桑一直主吃這種食物,竟是都被養的胖了幾分,現在的他的模樣看上去可愛無害,極容易討人喜歡。


    那些得到讓路禮遇的姑娘們好奇地迴頭打量他,見他生的清稚幹淨便有幾分喜歡,待有人發現是那個被哄笑激進樓子裏的少年時,更是忍不住掩嘴而笑。姑娘們在樓內見過不知道多少奇怪故事,但簡大家命人帶著一少年逛樓子還真是頭一遭遇見,眾人好奇興奮之餘竟把寧缺團團圍住不肯放他離開。


    小婢女被擠在一群鶯鶯燕燕外麵,惱火地看著裏麵,心裏充滿一種獨屬自己的玩具被大姐姐們搶走的挫敗感,氣憤地叉著腰把簡大家搬了出來,做小母虎狀怒吼道:“別禍害人家小孩子,這少年可是要考書院的讀書人,而且還是……那什麽,你們舍得封那大紅包嗎!都給我散開!”


    “喲喲喲,看我們家小草急的,姐姐們隻是看著這少年稀奇,借來玩玩,你急什麽急?噫,居然是要考書院的大才子啊,那更要好好看看呢。”


    一連串語速奇快卻又微顯沙啞的聲音響起,諸家姑娘人群微分,一個媚麗奪目的女子輕挪蓮步走了過來,隻見這女子約摸雙十年華,身材極為豐腴,露在紗裙外的手臂腰身真可謂是珠圓玉潤,走起路來招搖惹風,仿佛能蕩出水來一般。


    偏生她生著一張小臉,便把身上的脂肉盡數遮了下去,根本感覺不到絲毫臃腫甚或嫵媚豐腴,極奇妙地透著股清秀碧玉味道。


    看見這女子,寧缺眼睛驟然一亮,在心中默默喊了聲:就是她!


    寧缺此時的模樣,落在諸家姑娘和那位叫小草的貼身婢女眼中,那就是被那豐腴姑娘弄的心馳神迷,變成了一個走不動道的呆頭鵝。小婢女愈發不喜,盯著那名豐腴卻又不失清秀的女子,說道:“水珠兒,這可是祖奶奶交待下來的話,你難道敢不聽?”


    水珠兒是紅袖招正當紅的姑娘,雖然連續兩年都沒能參加花魁競選,但憑那張清秀小臉和滿身水漾般白脂,行情向來極為紅火。可即便是她也不敢反抗簡大家的命令,隻見她眼珠兒一轉,笑嘻嘻上前牽住寧缺的手,說道:“既然是祖奶奶定的規矩,我哪裏敢不依,隻是這小孩兒我瞅著就喜歡,姐姐我最喜歡小孩兒害羞的模樣兒了,來,跟姐姐去院裏玩會兒。”


    寧缺自然不會反對,逕由她拖著自己的手順著溪邊便往花樹間一處小院走去,身後那諸家姑娘隻是低聲取笑,卻也不攔他們,隻有那婢女小草喊了聲:“祖奶奶說了,誰都不許做他生意!”


    “啊?有這事兒嗎?”


    寧缺悚然一驚迴首望去,心想以那位簡大家在天下風月行裏的地位,若這話傳出去,隻怕整個長安城的青樓將來都不會做自己生意了,這可如何使得?


    婢女小草得意望著他說道:“難道祖奶奶沒那意思?”


    寧缺無言,心想難怪史書上都說皇帝不可怕,慣於假傳聖旨的太監最討厭,想到那等前景,心中不禁淚流千行,說不盡的淒楚滄桑——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必須跟著那位叫水珠兒的紅牌姑娘走。


    進了小院,倒沒有什麽旖旎故事發生,水珠兒姑娘盤膝坐到榻上,使侍奉的小丫頭端來各色雜果,殷勤招唿寧缺,自己卻是倚欄嗑著瓜子,有一言沒一語問著他和簡大家見麵時的情形,又問了些邊塞那邊的情形。


    這種事情寧缺向來很擅長。渭城的酒館、軍營裏的賭坊,都是他磨練嘴皮子功夫、鍛煉察言觀色本領的好戰場,今夜先對簡大家,後撫小婢女,現在麵對著長安城當紅的妓女,他也毫不怯戰,極為自然地吃果子閑聊,感覺就像在自己家一般。


    說話的目的是套話,水珠兒姑娘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嗑了半碟瓜子兒,話題便從渭城轉到了長安城,聊天的內容也從蠻人姑娘是否漂亮轉到了來紅袖招的客人都是些什麽人物,誰最好妒,誰家老婆最好妒。


    談論恩客隱私似乎有些違背職業道德,但說實話,這確實是青樓姑娘們琴棋書畫歌舞之外並不多的業餘享受,水珠兒自也不會覺得異樣,反而說的越來越帶勁兒。


    寧缺低頭在盤子裏挑著果子,看似不怎麽在意,隻是隨意問問隨意聽聽,其實耳朵早就豎了起來,不停過濾著那些穿進耳朵的名字,忽然間他的手指微微一僵。


    “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麽怕老婆的人,四五品的官兒,居然每次來樓子裏玩還要喬裝打扮,而且那家夥死沒用,就嘴上功夫還行,真不虧是鐵嘴能言的禦史大……”


    禦史大人鐵嘴能言的評價,居然被青樓女子們刻薄的用在此處,寧缺想到在張府門口看到張貽琦那幾位妾侍滿足的神情,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位白發禦史整天趴在妾侍腿間辛苦萬分的畫麵,險些把嘴裏的果子噴了出來,嗆的連聲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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