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lign="ener">


    適才的戰事中,丁渺並沒有表現。這當然不是因為武勇不足,而是他心傷於丁瑾戰死之故。丁氏四是丁渺投軍時就追隨他的親族子弟,俱都是忠勇可靠的戰士。多年南征北戰之後,當年投筆從戎的譙國少年幾乎都已凋零,僅剩下丁瑜、丁瑾二人……偏偏片刻之前丁瑾又戰死了。這使得丁渺一時很有些沮喪。


    但他畢竟是見慣生死的武將,心誌十分堅毅,鬥誌更是旺盛無比。一旦恢複,立刻便提出了一個極其兇狠的作戰方案。


    此刻石勒主力繞行鄴城之中,覓路往建春門去。留在原地與己方對峙的不過三五百人。在豪勇如丁渺者看來,這點兵力根本就是一擊即潰。如果能夠迅速擊潰這部留守兵力,然後包抄石勒的後路;則猶自在鄴城諸多裏坊中冒煙突火尋路中的石勒大軍前後受敵,反而陷入晉軍的兩麵挾擊之中。或許,能夠就此擊滅這股賊軍亦未可知!


    “樣?咱們要幹就幹大的!”丁渺躍躍欲試地道。看他的神色,幾乎可以用狂熱來形容了。


    “呃……”陸遙一時不知迴答。


    依托對曆史的了解,陸遙對石勒的重視程度,可說百倍於他人。丁渺提出的大膽計劃,也因此很能令他意動。但瞬間激動之後,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吳子》料敵篇中有言一軍之中,必有虎賁之士。力輕抗鼎,足輕戎馬,搴旗斬將,必有能者。”晉陽軍中,說起善於衝鋒陷陣的驍勇戰將,必定會首先提起丁渺與陸遙二人。陸遙、丁渺同為越石公麾下第一流的勇將,以威名而論,兩人差相仿佛;作戰的風格似乎也有些類似。兩人都有出色的武技,敢於身先士卒,往往以親自率軍衝鋒作為扭轉戰局的重要手段。在晉陽大戰中,陸遙獨領偏師擊潰匈奴大軍,陣斬匈奴大將。而丁渺亦曾堅守孤城介休,手格匈奴勇士數以百計,更曾於統軍川中與匈奴精銳騎兵大戰,殺得胡兒喪膽。


    但陸遙清楚,他與丁渺所習慣的戰法,其實大有不同。丁渺用兵酷愛行險,以最大限度地殺傷敵人為目標,為此不惜一切代價。而陸遙呢?


    在外人看來,陸遙在晉陽大戰中的兩次勝利一者以突襲,二者以火攻,他喜好兵行險著無疑,但這說法讓陸遙覺得有些好笑。


    陸遙在前世隻是個普通人,了解軍事戰略的渠道大概隻限於小說和電腦遊戲。雖然來到這個年代以後,腦海裏多了許多原來的陸遙所熟悉的兵書戰策,但他特別熟悉的,依然是現代小職員所接觸到的那些。他隱約記得,有一部小說的主角曾經說過類似這樣的話:以少數和多數作戰屬於奇術的範疇;組建比敵人更多的軍力,加以良好的訓練,籌備充足的補給和裝備,這才是兵法的正道。


    這才是陸遙真實的想法。相比於被越石公評價為“用兵輕佻急躁”的丁渺,陸遙更加珍惜將士們的性命。那些出奇製勝的戰績,實在是逼不得已而為之。


    以當前的局勢而論,乞活軍固然堅韌勇敢,但畢竟不是陸遙如臂使指的舊部,以這些戰士堅守則可,用之發動奇襲,未免把握不大。稍有差池,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或許如丁渺這等豪勇武將自信足以自保,但陸遙必須對將士們負責。陸遙曾經對乞活軍的將士們說過,他不會帶領大家去送死。他期待建功立業於沙場,但那絕不應該是虛擲士兵的性命換來的。


    但要如何迴絕丁渺的建議呢?雖然他名義上是陸遙的副手,但陸遙可不會當真將他視作下屬。此君是越石公的親信大將、秩二千石的武衛將軍!考慮到他剛勇好鬥而又未免有些脫線的性格,考慮到他倚若左右手的宗族部曲首領剛剛被石勒部下的擲矛手殺死……想要說服眼下正殺氣橫溢的丁渺,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陸遙思前想後,一感覺十分頭痛。


    這時一陣大風吹過,將滾滾濃煙橫卷,陸遙一個不防被嗆了口煙氣,猛地咳嗽起來。


    過了小半晌他才恢複,先沒有急於迴應丁渺的建議,而是盡力眺望城下的情形。


    陸遙等人從牢城出逃大概是在戌時,之後連番惡戰才到了建春門,又在城台與石勒所部遭遇作戰,前後不下兩三個時辰。粗略估計,這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醜時了。這是一天裏最黑暗的時刻,雖然熊熊大火依舊肆虐,散發著躍動的紅色光芒,但終究不像白晝那般視線清晰。


    石勒所部的賊寇行軍極其迅速,他們就像一條火蛇在夜色中飛行,很快隱沒在重重疊疊的鄴城裏坊之後,看不見了。而這使得陸遙更加疑慮。


    賊寇們要的是鄴城。無論如何,首先要保住鄴城不失!陸遙考慮再三,終於下了決心。


    “豈可為了一個賊寇而置朝廷大將於險境?”他微笑著道文浩莫急,我們有的是辦法對付這群賊!”


    說著,陸遙又望了望城內的動向,夜色和火光交織之下,一切都是那麽模糊。他沒有看透夜幕的眼力,也隻能選擇最為穩妥的做法。或許,丁渺的計劃如果付諸實施的話,真的能夠成功?又或許,不知不覺中將改變曆史的最好機會過了?


    陸遙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他並不,此刻石勒的賊軍果然已經陷入到了僵局之中。


    當陸遙疑慮不定的時候,石勒則簡直是焦急成狂了。


    按照之前的估算,晉軍隻能調動三百人的兵力在城台阻擊自軍,還舉起了陸字軍旗試圖激怒……這顯然證明晉人在建春門的兵力十分單薄,所以他們才想盡辦法吸引自家的注意力。


    石勒的性格果決,一旦做出判斷,絕不會再有任何猶豫。他立刻就帶領主力穿插入鄴城裏坊之間,繞行往建春門去。問題是,才越過了兩座裏坊,他們進軍的步伐就不得不止步。因為赫然有另一支晉軍攔在了通往建春門的必經之路上,而他們的兵力將近千人!


    如果陸遙能夠見到這時的景象,一定會大吃一驚。建春門隻有三個門洞,通行能力十分有限,而城內還有大批民眾滯留。在這麽短的內,可能調動如此多的將士入城?


    而叫石勒難以接受的是,這支晉軍竟然也是罕見的強兵。他們搬來磚石木料製作了簡陋的工事,據衝要之處而守,任憑如何攻打,都巋然不動。石勒幾次三番加派兵力,都被他們狠狠地擊退了!


    難道判斷了?莫非乞活軍的動作比想象的更快,他們已經大舉入城?石勒猛地搖了搖頭,揮手怒喝道郭黑略,你帶兩百人繼續攻!一定要攻上去!”


    於是更多的戰士從他身後擁上前去,奮力衝殺。


    鄴城大火四處蔓延,無數著火的雜物被夜風吹向半空,等到飄落下來時,就點起一處新的火頭。靠近建春門的方向,大火更加猛烈;石勒甚至懷疑是晉人有意縱火阻敵。


    能夠穿越火場抵擋建春門的通道隻有一條。此處是城南兩座大坊之間的道路,寬度約莫三丈不到。


    眼前這支晉軍扼守在道路盡頭,依托兩側的坊牆為掩護,將他們的攻勢死死頂住。沿著兩軍之間的接觸線,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鮮血噴灑,死去的戰士直接摔倒在地,後排的戰士則踏著屍體繼續迫進,很快後排的戰士又會失去生命,第三排的戰士踐踏著他的屍體,向前衝殺。


    兵器猛烈碰撞的聲音、銳器紮入**的聲音、傷者的悶哼或者哀號同時響起,混雜成令人畏懼的狂亂之響。在這聲響的伴奏下,接觸線就像一根不斷扭曲變幻的細繩,有時候向下方垂墜,有時候又向上方彎曲,仿佛隨時都會崩斷,卻始終不斷。


    曾經發揮巨大作用的擲矛手被陸遙所部殺傷了許多,一時不堪再戰。此刻受命衝殺在前的,是唿延莫的部下和郭黑略帶領的生力軍。


    郭黑略是石勒部下“十八騎”中,特別以武勇著稱者。他身披兩層鐵鎧,持著一丈六尺的鐵矟連連戳刺,憑著過人的膂力,鐵矟所及之處,晉人無不腸穿肚爛,瞬間就在晉人的陣列中打開一個缺口。他脫手放開鐵矟,挺身衝進缺口之中,拔出兩把長刀左右亂砍。他的部下隨即也從這個缺口突破進去,用刀、短矛和狼牙棒之類猛烈廝殺。


    若是尋常的晉人軍隊,這時候早就亂了。然而,與石勒對壘的乃是乞活軍!乞活軍純由並州流民組成,他們背井離鄉、拋家舍業,早已一無所有;他們所爭的隻是一塊落腳之地,所求的隻是一條生路,誰不給他們生路,他們就和誰死鬥到底!


    率領這支部隊的,是乞活軍五校尉之一、性格堅毅而兇悍的田甄。隨著田甄大聲叱喝,晉軍立即增強了這個方向的兵力,一批精銳的士卒從左右前三麵夾擊郭黑略,數十把長短兵器雨點般落下,甚至有人用火把向他投擲。郭黑略雖然勇猛,但架不住晉軍如此密集的攻勢,立刻就使陷入了危險。


    郭黑略本人有兩層鎧甲,雖然連連被刀斧砍中,但沒有受到重傷。他的幾名部下卻轉眼就屍橫就地。晉人隨即從兩翼包抄,要把郭黑略包圍住。郭黑略眼看形勢不好,隻得大吼一聲,向後方衝去。一名晉軍士卒挺槍就刺,郭黑略一把揪住刺來的槍杆,將那士卒拽擋在身前,繼續猛衝。晉人的刀槍劍戟齊至,反將那士卒砍死了。郭黑略有些狼狽地退,揮臂將那士卒的屍體扔迴晉軍陣中,砸倒了數人。


    ******


    新的一周到來,恢複正常更新。謝謝各位讀者支持!作為每周日休息的業餘寫手,當然沒有資格要求太多,隻期望周二的點擊、收藏和紅票能夠好看一點,螃蟹拜伏求助。


    感謝花開了呀、雷霆怒嘯等的捧場。今天才,縱橫的新政策是捧場低於6666則不在書評區顯示……這簡直是荒謬……


    必須格外感謝fyy78、ijhvg*jgiug、en8157等在書評區的指點。大家的意見都很有道理,嗯……還請慢慢觀看,麵包會有的。


    另外,書評區留言的老三墨,看語氣應該是老熟人……究竟是哪位老爺當麵?螃蟹給跪。


    啊啊,再多嘴一句:ijhvg*jgiug莫怪,不是螃蟹有意打您老的尊姓大名。皆因*j二字連打,居然是縱橫的違禁詞……螃蟹很是純情的,求解釋,這算啥意思?


    是 由】.(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扶風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蟹的心x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蟹的心x並收藏扶風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