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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下旬裏,一名信使經由冀州輾轉來到了晉陽。越石公接見信使後,立即召集了部下們會議。而當陸遙從刺史府迴到軍營後,同樣召集了他麾下的全部軍官們,傳達了一個叫人不知是悲還是是喜的消息:大晉王朝的第二代皇帝司馬衷,崩了。諡曰:孝惠皇帝。


    這位孝惠皇帝堪稱是亙古未有的昏庸無能之君。事實上,他根本就是個智力低下的白癡,僅僅作為諸侯王爭權奪利的傀儡而存在著。他在位的這些年裏,大晉王朝用無法想象的速度完成了從治世到亂世的轉變。傳達他的死訊時,陸遙本人都忍不住有種輕鬆感,而軍官們的反應也和陸遙近似。


    “真的?”薛彤問道:“怎麽說呢,那位就這麽……呃……駕崩了?”


    陸遙點頭道:“千真萬確。去歲十一月六日夜,陛下身體不適,次日即崩於顯陽殿中。又三日後,皇太弟即位,改元永嘉,故此今年即為永嘉元年。洛陽朝廷早已遣人通傳天下,隻是匈奴猖獗,隔斷並州路途。信使輾轉繞行,故此延誤。”


    “哦。”薛彤點點頭,端碗喝粥。


    陸遙幹咳了幾聲,接著說道:“陛下駕崩,普天同悲。按道理,大家是要斬衰服喪、痛哭悼念的……”


    眾人木然地點點頭。薛彤把碗擱下,轉頭去看窗外的白雲;沈勁好像在數地麵的螞蟻;高翔的哈欠打了一半,悻悻地憋了迴去;而鄧剛滄桑的麵容顯得格外呆滯,發現陸遙盯著他看以後,他沉吟了片刻才勉強道:“嗯……啊……將軍所言甚是!甚是……”


    果然,就連最為穩重保守的鄧剛,都對這位皇帝沒有什麽感情呢。陸遙不禁歎氣。


    皇帝陛下駕崩的背後,恐怕有著不那麽單純的內情。這位白癡皇帝近年來獨坐庭掖,舉凡宿衛、禁軍、內廷侍奉人等,絕大部分都由東海王司馬越掌握。東海王獨攬朝廷大權,時人以為其威勢勝於操、莽。這等罕見的權臣,即便興起“彼可取而代之”的念頭,也是常理。說不定……


    陸遙搖了搖頭:洛陽城裏那些齷齪,關我什麽事?


    “他娘的,你們個個都裝吧,老子可憋不住了!”高翔性子最急,終於忍不住喝道:“死了就死了唄,服個屁喪!這個白癡皇帝死了,老子哭不出來,反而想笑啊!”


    “直娘賊的,狗皇帝!死得好!哈哈哈!”他咚咚地拍著桌子大吼:“這皇帝在位十幾年,咱們有過半天安生日子麽?宗室爭權、狗官當道、胥吏橫行、天災不斷、兵荒馬亂……娘的,他死了以後,我才覺得有點盼頭啊!”由於出了郭家塢堡那檔子事,這幾天他的心情始終不太舒暢,此刻的大唿小叫,倒是個很好的發泄。


    聽得他越說越出格、越說越大聲,簡直狀似癲狂,眾人麵麵相覷,還是薛彤及時反應,虎撲過去將他的嘴捂上。


    “陛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陛下之子也。老高你要是再敢笑,我隻好治你犯上不敬的大罪。”陸遙歎著氣道:“你們幾個,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老薛你等等,一會兒陪我同去接收軍械。”


    信使除了傳遞新君即位的消息以外,也帶來許多別的信息。比如,有關於前任並州刺史司騰的,他在狼狽逃亡鄴城之後,竟然還升了官,如今乃是東燕王、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了。又比如,青州妖賊劉伯根敗死之後,又有巨寇王彌自稱征東大將軍,接連攻破青徐二州城池;太傅司馬越委派公車令鞠羨率軍征討,結果被王彌擊敗,鞠羨被殺。在遙遠的西南,自稱成都王的氐人李雄已經正式稱帝,國號為成,以範長生為天地太師、丞相。


    這些消息都不能讓人愉快,陸遙也懶得傳達,便讓眾人草草散了,拉著薛彤往軍營外去。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皇帝駕崩之事不過是生活中的小插曲罷了,麵臨著匈奴人巨大而迫在眉睫威脅的並州軍上下各自忙碌著自己手頭的事務,整座晉陽城裏既沒有人服喪,也沒有人悼念。事實上,早就沒人把洛陽城裏皇位的更迭當迴事。


    由於糧秣既足,人口也隨之繁盛,原本幾乎是廢墟的晉陽城漸漸地恢複了元氣。陸遙和薛彤一路策馬而來,隻見街上的行人往來不斷;一些原本是廢墟的地方已經被清理幹淨,許多木料堆在旁邊,看來將要建起新的房舍;不遠處竟然還有酒肆開張,當然,賣得隻是新釀的醴酒,在薛彤看來,那不過是有些酒味的白水罷了。


    城西有一處所在,隔著老遠就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那裏是越石公親自組織起來的匠戶營的所在。


    匠戶營是在原有晉陽鐵官的基礎上籌建起來的,首領是一位鐵匠師傅,姓韓,大約四十來歲年齡。多年來的煙熏火燎使他看來比實際年齡蒼老的多。這一家人原本是某豪族的依附民,這些日子溫嶠根據越石公的要求清理豪族部曲,將大批百姓重新編入黃冊,這家人就從塢堡遷來了晉陽。由於這位韓鐵匠技藝極其精湛,他的三個兒子也各有獨到的打鐵功夫,故此承擔了為大軍製造軍械的任務,帶領著挑選出的數十名學徒日夜開工。


    此外還有木匠、製弓師傅等數十名工匠也配屬在匠戶營之內。為了保證大軍所需,甚至還有超過兩百名壯丁在這裏服役,從事各種重體力的輔助工作。


    此刻韓鐵匠正全神貫注地在火爐邊忙碌,他右手提著一柄鍛錘,左手用鐵鉗緊緊夾住塊鐵料緩緩翻動。他的大兒子**著筋肉虯結的上身,揮舞著三十多斤重的鐵錘奮力敲打著;而二兒子急速拉動著風箱,吹動起爐中的火苗升騰,把鐵料燒作了通紅。雖然此刻是春寒料峭的時刻,這父子三人卻無不揮汗如雨。


    陸遙似乎已經與這鐵匠一家混得熟稔,隔著老遠便喚道:“韓師傅!韓師傅!我要的東西好了沒有?”


    韓鐵匠笑嗬嗬地道:“早好了!小三兒,快替陸將軍取來!”


    被換做小三兒的是韓鐵匠的三子,一個樂嗬嗬的結實少年。他往黑洞洞的鋪子深處掏摸了一會兒,一手一個提了兩個麻布口袋出來,接著返迴去,又提了兩個口袋。如是往返了幾迴,陸遙麵前便多了十個粗布口袋。韓家老三將口袋一一解開,裏麵便有閃爍的寒光露出來。


    “陸將軍,這些就是您定製的大槍槍頭,純用上好的精鐵打造,共四百個,每個重三兩五錢有餘,合計用鐵八十八斤。煩請您驗看。”


    陸遙頷首道:“韓師傅的手藝我自然信得過,何須驗看……”遂與薛彤各提了五個口袋離去。


    離了鐵匠鋪子已遠,韓鐵匠忽然從後急急追來:“陸將軍,老兒我差點忘了……那灌鋼之法已有些眉目,您若是有空,還望多來指點指點!”


    陸遙點頭道:“這灌鋼法我也是道聽途說,哪裏談得上指點韓師傅。今日另有他事,過幾日待我得暇,你我再共同研究一番吧。”


    韓鐵匠迭聲謝過去了,薛彤讚道:“想不到道明竟然還諳熟煉鐵的法門,當真是多才多藝。”


    陸遙搖頭道:“稱不上諳熟,不過是稍有涉獵。昔年我在洛陽時,曾見將作監的名匠以秘傳之術製造鐵器,其法與常用的鍛打之法不同,故此在韓鐵匠麵前提了幾句而已。若果真能據此產出優質的兵器,我倒要喜出望外了。”


    這灌鋼法自然不是陸遙在洛陽將作監所看到的,可若非這麽說,陸遙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他提起手中的布袋,顧左右而言他:“這些槍頭打造得甚是精良。這位韓師傅不愧為太原國內數一數二的鐵匠好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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