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城外,蘆葦湖邊。


    晏非白坐倒一片枯黃的蘆葦,托著下巴看著湖水,思考著毒聖所描述的事情。


    鴿子本身的思維軌跡就與人不相同,若是要分析它們的想法,必須將自己視作一隻鴿子。


    但是問題來了……普通的鴿子它並不能自由的在水下唿吸。


    晏非白也有些苦惱,可一想到他靠近毒聖時聞到的血腥味,又看見對方毫無異常的表情,已然在腦海中補足了昨夜可能發生的事。


    毒聖的嗅覺靈敏,能讓她對自身潛藏的血腥味絲毫沒有察覺的原因隻有一點——她的鼻子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


    晏非白深想了下便停了想法,把注意力重新挪迴這個湖麵上。


    他把白鴿的每一個動作想表達什麽都分解來看。


    如果說浮在水麵上是希望毒聖遊過去,沉入海底是希望毒聖潛下去,那麽浮上來拍打出浪花,又是什麽意思?


    晏非白逗弄了下在他膝蓋上跳動的鴿子,邊擼著鴿子邊思考著。


    忽然,他有了一個主意。


    晏非白把鴿子趕迴肩膀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找了塊拳頭大的石頭,隨手丟進了湖中心,濺起了水花。


    湖中的魚被石頭砸起的水花驚到,甩著尾巴迅速竄到了邊上。


    趕走這些儲備糧,晏非白提起躍起在湖中心打了一掌下去。


    湖水因為這一掌打下來的緣故開始蒸騰冒著熱氣,湖中的遊魚更加驚慌地往地底下跑去,將自己的身體盡量埋在了細軟的沉沙裏。


    晏非白借助反作用力重新迴到了岸邊,見此異狀,不由愣了下。


    因他動作太大騰飛起來的白鴿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危險,張開喙死死咬住他的衣袖,用力撲閃著翅膀將他往後拉。


    晏非白迴過神,迅速後撤,撤出百尺開外後,任由白鴿如何拉扯也沒有挪動腳步。


    湖水開始沸騰起來,冒著泡和霧氣,晏非白從他壓倒的那片蘆葦地看過去,能看到已經有魚浮在了水麵上。


    鴿子扯不動晏非白,索性鬆了口,不安地蹭著他的掌心,口中發出類人般的嗚咽聲。


    動物對危險的察覺往往比人要反應快,鴿子如此害怕那片湖,想必那湖除了溫度升高外,還有很危險的東西。


    晏非白拍了拍它,說道:“你迴去把毒聖吵醒來。”


    鴿子飛到晏非白的袖邊,再度張口咬住他衣袖,想要把他帶迴去。


    晏非白道:“聽話,這湖中的東西,約摸隻有她能解決。”


    否則那隻鴿子不會那麽膽大的在湖中折騰那麽久,它就是想讓毒聖喚醒湖中的生物。


    “咕!”


    白鴿沒有辦法,撲著翅膀飛向了秋水城。


    晏非白握緊拳頭,靜靜地等待湖中的異樣現身,卻沒想到看到一個讓他詫異的影子。


    ‘晏溫年’腳不沾地的飄在了湖麵上,霧氣沒有掩蓋住他的身形,讓人清楚看到他身上的衣著。


    灼灼視線如實質般看來,讓‘晏溫年’想忽視也忽視不了,他看了過來,腳步微抬,頃刻間便跨越了百尺距離,出現在了晏非白麵前。


    晏非白注意到他的雙腳離地,想起在毒聖提到的那個借助叔叔身體滅了晏家的魂靈,仇恨驅使下,當即拍了一掌過去。


    距離挺近的,但‘晏溫年’輕鬆地避開了,並且伸手抓住了晏非白拍出來的那隻手。


    陰冷的氣息從晏非白被觸碰的那隻手裏不斷地鑽了進來,像是要流進血液,凍結全身一樣。


    他打了個寒顫,用力一甩,卻沒甩開握住他的那隻手。


    ‘晏溫年’邪笑道:“你既然敢送上門來,我就勉為其難享用享用。”


    陰冷的氣息將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凍得打顫,晏非白咬著牙,努力運轉著內力抵抗這抹寒意。


    ‘晏溫年’道:“別白費力氣了,乖乖讓我附身了不挺好的嗎?”


    晏非白不理會他,一邊運轉著內力,一邊在心底默念著毒聖的名字,盡力保持著清醒。


    毒聖所說的情況是在異空間裏,以最兇殘的本能迫使對方害怕,那現實呢?現實他該怎麽做,才能抵禦附身?


    這裏距離秋水城不算太遠,但也不近,白鴿來迴飛一趟也要一炷香時間,他真的能撐到那時候嗎?


    晏非白牙齒一顫,咬到了唇,隨著身體越來越冷,他咬下的力道越來越大,鮮血從口中溢出,意外地驅散了身體裏的那股陰寒。


    ‘晏溫年’的手被燙的抽了迴來,陰鬱著臉色看著他,“我倒要看看你這心頭火能燒多久。”


    身體的寒冷沒有因為‘晏溫年’的抽手而停止,反而還在不斷擴散,晏非白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盡力抵禦著身體裏的陰寒。


    ……


    此時此刻,唐與言提著白鴿忍著頭痛從床榻上下來,鬆手放飛鴿子後,迅速披上外袍跟著白鴿跑。


    鴿子一直焦急地叫著,飛行比平時慢了不少,唐與言按了按眉心,不耐煩道:“別叫了,他還在那對吧?”


    鴿子一邊點頭一邊叫了聲,“咕!”


    唐與言沒再跟在鴿子後麵,提了提速往城外的那片湖衝去,衝上城牆的時候,遠遠朝那個方向一看,就能看見一片霧氣籠罩著影影綽綽的黑色,這顯然不是他們認知當中該有的東西。


    “毒聖,你怎麽來了?那邊……毒聖?!”


    她瞳孔微縮,未等守城牆的侍衛匯報,便以極快的速度衝下了城牆,借著內力拍向地麵的反衝力不斷穩住身形,等落地時,已然距離城牆有一段距離了。


    視線中,霧氣並不濃厚,唐與言能清楚看見一縷黑氣順著晏非白的手臂一點一點的鑽了進去。


    這是……附身嗎?在現世裏附身後,晏非白還會有自我意識嗎?


    唐與言邊向那邊衝去邊顫著手往不斷擴大後的行囊裏翻找著趙離端托人送過來的鏡子,等衝到了晏非白麵前的時候,她發現對方的眼白已經被淺淡的黑色占據,漆黑的瞳仁倒印不出任何景色,氣質頹然陰冷,就像是一個妖物一般。


    “非白,晏非白!”


    唐與言一邊喊著,一邊用冰冷的視線注視著眼前的人。


    ‘晏非白’抬手按了按脖子,扭了下,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沒想到我還有機會占據一個晏家人的身軀,真是太開心了。”


    唐與言冷聲道:“從他的身體裏滾出來。”


    ‘晏非白’道:“滾出來?我才不呢。”


    “說起來,我們好久不見了呢,唐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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