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極陰之地。


    這裏綠草如茵,樹木成林,本該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景象,實際上身處其中,隻能感受到絲絲縷縷的寒氣侵氣。


    亂葬崗陰森不止是說著玩的,堆積屍體的地方就像是另一種無形內力的匯集地一樣,隻不過這一種內力表現形式是統一的陰冷。


    豐興盛搓了搓手臂,“毒聖,這裏可真陰冷啊。”


    唐與言道:“莫要多話,去找標記。”


    送材料的人會在極陰之地附近等待著,留下標記等待他們上門找尋。若十五月圓之日還未找到他們,過了夜他們自然會離去。


    豐興盛連忙應聲道:“是是是!”


    這附和的神情在一張胖臉上,活脫脫的狗腿模樣。


    唐與言看了他一眼就收迴了視線,抬袖掩著鼻,盡量放輕腳步踩在濕氣極重的地上。


    約摸是溺死的人若變作鬼定然是水鬼的故事,這裏大多隻有木牌沒有碑的地方十分潮濕,唿吸間盡是泥土與腐朽的氣味。


    她仔細搜尋著標記,腳下不知道踩過多少埋於地底下的屍骨,找了許久,也沒有看見標記。


    唐與言抬頭望了眼墳地的盡頭,又迴頭看了看自己搜尋過的地方,心中估算了下,照這樣找下去,還要找上一天半的時間。


    視線中,胖乎乎的身影映入眼簾,豐興盛采用著隨緣找法,到處逛著,時不時停下來觀察一下,十足的劃水姿態。


    唐與言:“……”


    她咬牙切齒道:“豐長老,你就是這樣辦事的嗎?”


    豐興盛腳步頓住,頓在了原地,隨後自然的低下了頭,裝作認真搜尋的樣子。


    ‘唰’。


    折扇驟然展開的聲響讓豐興盛迅速起身迴過頭來,笑的整張臉都裝不下的樣子。


    “毒聖,怎麽了?”


    唐與言幽幽道:“豐長老,我都看見了,不要再裝了。”


    豐興盛咳了兩聲,努力辯解道:“眼睛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到處簡單走走。”


    然而謊言到底是謊言,再認真也抵不住細盤。


    唐與言冷笑一聲,“眼睛不舒服?我可以給你來幾針,保管立刻就好。”


    豐興盛連忙擺了擺手,邊擺手邊退後,“不必了,這個真的沒有必要。”


    看見豐興盛開始慌亂起來,唐與言低笑,“怎麽會沒有必要?眼睛要是出問題不好還治,真瞎了可治不好。”


    豐興盛越來越害怕,心裏想著自己為什麽要一時慌忙說成眼睛不舒服,老老實實道歉不就好了嗎。


    他道:“我眼睛沒事了。”


    唐與言神色上維持著懷疑,“真沒事了?讓我檢查檢查。”


    豐興盛聞言寒毛直豎,又退了幾步,一個不慎腳後跟磕到了什麽,身形不穩,險些摔倒在地。


    唐與言停下了腳步,問道:“在墳地裏走路不看路?”


    豐興盛嘀咕道:“還不是被你們嚇出來的?”


    唐與言聽見了,想了想,還是沒有計較這件事,視線主要落在了豐興盛腳下的東西。


    墳地裏除了木牌沒有多少凸起,所以這像是凸起的泥地下,到底藏什麽?


    豐興盛沒聽到毒聖的數落,也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去,看到那與泥土混為一色的凸起,泄憤似的踹了一腳。


    這要不是他靈活,他就要倒在地上,沾這一身死人泥了,想想都覺得晦氣。


    然而,這一下沒有踹動,反而將他的腳給踹疼了,鞋上還沾了泥。


    豐興盛誇張的嗷嗷叫著,唐與言掃過去看了他一眼,聲音戛然而止。


    她低頭看著露出了點白色的部位,拔出雪間,用劍尖輕輕剝離著上麵的泥土。


    漸漸地,它展露了它的原貌——一隻張開著手的白骨。它像是想要掙紮著從泥土裏出來一般,讓人細思極恐。


    豐興盛臉都綠了,“我的天,原來這是個屍骨,為什麽這麽硬?”


    唐與言隨口答道:“是你太弱了。”


    但心底她也清楚豐興盛那泄憤似的一腳力道並不弱,這骨頭說不定有什麽異常。


    她繼續順著骨骼用劍往下剝著,細工慢活下,最後挑出來一具化為白骨的屍體。


    這具白骨骨盆腔高而狹窄,形似漏鬥,是具男屍,骨子架很白,高度跟正常的男性相比起來身高差不多。


    男屍的骨頭白倒是挺正常的,問題它白的太過透亮了,就像是精心打磨後的寶石一樣,光照在上麵會顯現出耀眼的光澤。


    唐與言總覺得這具屍體是誰打造的寶物一樣,可又在心底否定了這個猜測。


    沒有哪個寶物會被丟進亂葬崗裏埋起來吧?更何況這具屍體有明顯的求生意識,指不定是被人活埋的。


    想到這裏,唐與言皺起了眉,這種將人活埋的手段,太過於狠辣了。


    豐興盛指著一個方向,興奮道:“毒聖,你看那裏!”


    唐與言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個歪歪扭扭的木牌上寫了一大堆不明其意的潦草字跡,右下角畫了一個小小的曇花。


    豐興盛道:“我去看看木牌上寫著什麽。”


    唐與言嗯了聲,抖落雪間身上的泥土,拿著它用力給白骨來了一下,清脆的碰撞中,隻有一抹摩擦閃起的火光突現一瞬又消失了。


    這一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像是師父所說的白骨一樣堅不可摧,唯有一點不相符的是——


    這具白骨的頭骨中沒有火焰燃燒著。


    難不成,死後血肉都被腐蝕掉的屍骨,有可能化作那樣的存在嗎?


    隻是這具屍體是會自己產生意識動起來,還是永遠都無法自己動彈,等待著被旁人鳩占鵲巢?


    唐與言想了下,看向用帕子捧著木牌走過來的豐興盛,問道:“之前讓你帶的布在哪?拿出來。”


    豐興盛道:“在馬身上,等等,我這就去拿。”


    他把木牌包了起來,交給毒聖,然後往墳地外走去。


    馬匹都待在外麵,受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驅使,不安的在墳地外摩擦著蹄子,看到豐興盛出來,有些著急的想要往外走去。


    豐興盛伸手摸了摸它,“乖啊,再待一會,我先拿個東西。”


    他取下長布,匆忙又給它們兩順了一把毛,抱著長布又進了墳地裏頭。


    唐與言此刻已經看完了弑樓弟子留下來的信息,看到豐興盛迴來,用雪間將屍骨挑起,示意對方包屍。


    豐興盛苦著臉道:“不會吧?還真要偷屍骨?”


    唐與言抓緊關鍵詞,問道:“偷?”


    豐興盛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這屍骨都死了,還死在這亂葬崗,肯定沒有主了,這是拿。”


    唐與言:“……”


    莫名有些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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