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似箭。


    在不影響傷勢的情況下,唐與言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齊風郡的。


    這個時候,冬天已經過了一半,天色愈加寒冷起來,作為臨海靠南的齊風郡,也有小雪降下。


    在城門口,掀開車簾往外看的唐與言發現在城門口負責登記的文官是君啟,有些驚訝襄王對他的信任。


    在遮雪的棚子下,他帶著穿著官服,官帽擱置在一旁,捏著毛筆認真的記錄著。


    書童搓著通紅的手,替他磨著冰冷的墨,一臉仰慕的看著一絲不苟工作的君啟。


    寒雪天的,排隊的人很少,很快就到唐與言坐著的這輛馬車了。


    君啟抬頭溫和道:“請問這位朋友的名字叫什麽,從哪裏來,是做什麽的,今年貴庚?”


    車夫一一迴答,君啟邊聽邊記,聽到是從修源城來的,讓他出事了下那邊的通關文牒。


    等他記完後,問道:“馬車裏的那位朋友可否也迴答一下問題?”


    唐與言道:“無名無姓的江湖人而已。”


    她掀開車簾,越過車夫往下走,淡淡道:“若要一個稱唿,在江湖上旁人都稱作我為毒聖。”


    唐與言停在了君啟麵前,清秀的眉目在寒雪天下十分冷然,一雙眼眸,也像是被雪浸過一樣,冰涼無比。


    她迅速搜尋了下記憶,頓了下,才開口道:“我記得你,薑以漁專門留下來的那個人,也是夏寒殷的朋友。”


    君啟笑道:“毒聖的記性真不錯。”


    他笑了笑就低下頭提筆寫著,邊寫邊道:“毒聖這次來是來找人的吧?”


    “是。”


    君啟道:“你要找的人,應當在城東區遠離客棧的大宅院裏。”


    “多謝。”


    君啟寫完最後一筆,提筆道:“兩位可以進城了。”


    車夫跟著唐與言進城,等她取下了放置在馬車上的傘,收到了錢,便往驛站的方向去。


    唐與言撐開油紙傘,踩著地麵上堆積的薄薄細雪,一路往城東去。


    一刻鍾後,唐與言站在與君啟描述幾乎一致的宅院前,上前扣了扣門上的鐵環。


    沒有腳步聲。


    唐與言又扣了扣門。


    過了會,門從裏麵拉開,身上覆著白雪的白羽驚訝地看著門外的唐與言。


    “毒聖,你迴來了。”


    “嗯,迴來了。”


    白羽讓開身位請她進來了,把門關上卡好橫木,轉頭道:“怎麽不寫信告訴我們一聲?好去城門口接你。”


    唐與言道:“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白羽道:“的確是個驚喜,走吧,素樓主他們在裏頭。”


    “嗯。”


    ……


    夏寒殷冷聲道:“晏門主,這份利弑樓決不能讓步,倘若不成,這塊兒的事情也不必再多說了。”


    晏溫年不悅道:“弑樓已經占了六成利了,你還要獅子大開口要七成!”


    夏寒殷道:“策劃案是我做的,各種表單也是我做的,你們玉衡門不過是打個宣傳,也敢要四成?”


    晏溫年道:“玉衡門的人遍布各地,想要按照你那樣的方式宣傳,必定會遭到武林盟的捕殺,拚著生命危險去宣傳,四成利已經是最低了。”


    夏寒殷道:“晏門主是不是沒有仔細看我寫的東西?!若按照我寫的做,根本無需你們門中弟子出麵,其他人自會幫忙宣傳。”


    “不必爭了,就這樣吧。”


    素無情道:“夏寒殷所寫的確避免了晏門主雖說的情況,但弑樓樓內受玉衡門恩惠較多。兩相抵消,便定在這吧。”


    晏溫年張了張口,還是什麽都沒說。


    再怎麽偏心於素無情,還是得以門中的利益為先。


    等唐與言和白羽迴來,見到的便是已經洽談完後的三人。


    素無情抬頭向唐與言點頭示意,“迴來了。”


    她神色上雖沒有半點驚喜的意思,冰冷的眼眸卻柔和了許多。


    唐與言再次重複之前的話語,“嗯,迴來了。”


    她收傘把傘上的雪抖落在外麵,把傘放在門邊,自主地去找了個杯子倒出壺裏的熱茶捧著,時不時喝一口。


    緊繃的氣氛緩和了些,夏寒殷與晏溫年摁好手印,用匕首刻好名字,分別收好了用皮革刻好字又做了特殊的字處理的紙張。


    唐與言奇怪地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夏寒殷揉了揉手腕,說道:“簽合同,就跟契約差不多。”


    唐與言明白了。


    素無情站了起來,“入玄,隨我來,我有事與你商量。”


    “是。”


    白羽一口飲盡茶水,說道:“都已經午時三刻了,午飯還沒吃呢,夏姐可要繼續學下廚?”


    夏寒殷瞥了眼晏溫年,也把杯中的茶水喝了,“當然要繼續學。”


    夏寒殷跟著白羽離開了,晏溫年一人坐在墊子上,神色凝重。


    屋內,素無情左手一把抬起唐與言的手腕,右手搭脈。


    她眉毛微顫,“入玄,何時受的傷?”


    唐與言道:“一個半月前,在玄光副本裏受的傷。”


    素無情問道:“你為何進去?”


    唐與言如實道:“按照久道人的預言,幫玉衡門一個忙。”


    “你是孤身一人進的?”


    “是。”


    素無情冷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死在裏麵了,我該怎麽辦?”


    “我費勁千辛萬苦將你救出來,不是讓你去送死的。”


    她語調平平,語氣漠然,話語卻透著濃濃的關心。


    唐與言沉默。


    素無情道:“我還得慶幸你還知道自己傷重,知道撐傘不得淋雪。”


    唐與言低聲道:“師父,我心裏有數。”


    素無情收迴手,淡淡道:“若心裏有數,便不會傷還沒好全就迴來,飄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再淡,我也能聞得到。”


    “我……”


    素無情冷聲道:“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今日我不想聽。”


    “是。”


    素無情道:“現在去軟榻上休息下,待白羽他們做完吃的,再出去。”


    “是……”


    素無情出去順手帶上了門,留唐與言一人待在裏屋。


    晏溫年抬頭問道:“毒聖的傷勢如何?”


    素無情坐了下來,冷淡道:“按照當時的情況,兇險萬分。”


    “毒聖的內功心法又進了一層,加上毒術出眾,按理來說,很少有人能傷她。”


    素無情道:“她還差半步,何況若她甘願受限,能把命帶迴來就不錯了。”


    她捧著茶杯,低喃道:“倘若入玄出了什麽事,我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


    事到如今,她才悟得自己在久道人眼裏存在的意義——從獨孤素羽死後開始,便是為入玄而活的。


    世人公認的天下第一,是唐與言最強的後盾。


    晏溫年道:“活著哪裏隻是為了你徒弟而活的,你本身就是為你自己在活。無論是選擇什麽,決定權都在你自己身上。”


    素無情不語,氣氛就此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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