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抓了抓頭發,讓糟蹋淩亂的長發更加像是亂毛一樣搭在頭上。


    他道:“剛巧,趙長老派我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二十年前的那場宮變,我這便說給你聽。”


    ……


    二十年前。


    星璿國皇室的爭權奪位一瞬間突然爆發,從皇太女身死在洪災起,隻不過短短數月,幾乎就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連女皇也無力阻止。


    星璿國皇室血脈在那一場爭權奪位中,死得死傷得傷,唯有幕後黑手唐惜弦借著自己弄出來的腿傷,完好無損的站到了最後。


    逼宮,奪位,順理成章。


    在她稱皇的第三個月,太上皇去世,之後,僥幸在奪權中活下來的皇子皇女,傷勢複發,接連因為傷情惡劣起來不治而亡。


    眾人敢怒不敢言,唐惜弦就像是從地獄裏殺出來的惡魔一樣,誰敢阻攔,不問原因,直接殺。


    唐與言問道:“有沒有假死脫身了的皇子皇女?”


    男子想了想,說道:“這個不清楚,不過據說她在登位半年內,一直在搜尋皇太女的蹤跡,似乎在懷疑皇太女沒死。”


    難怪。


    二十年前的星璿國皇室,除了唐惜弦外都死絕了,花無間隻要確認唯一可疑存活的皇太女當年是否活著,憑借相似的眉眼和來自星璿國皇室中人的暗殺,就確定了她身世的可能。


    ——盡管她對自己的身世完全不感興趣。


    但是為什麽派人毒殺她失敗後,還要毒殺弑樓的其他人?


    “對了,姑娘,你如果是要查二十年前是否還有活著的皇室成員,我這裏查到了一條很荒謬但已經確鑿了的證據。”


    唐與言問道:“什麽?”


    男子神神秘秘地低聲道:“據說弑樓樓主,也是星璿國皇室的人,隻不過因為生父出身低賤,尚在繈褓裏就被丟出了宮外,任其自生自滅。”


    “隻不過有一點說不通的是,那幾年星璿國因為老天爺不給麵子,下了好幾次暴雨,洪災頻發,剛好那一年鬧了不小的饑荒,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唐與言聞言,沒信,隻道:“果真荒謬。”


    師父是從小就在天樞國被弑樓撫養的,怎麽可能是星璿國皇室遺棄的嬰兒?


    男子不服氣道:“怎麽荒謬了?不然這怎麽解釋他們針對弑樓的原因?如果不是都說素樓主武功舉世無雙,天下第一,他們早就直接找上素樓主了。”


    歪理。


    唐與言不欲多言,說道:“謝謝你的消息,天色不早了,我該告辭了。”


    “哎,等等!”


    唐與言:“?”


    男子道:“你不是來買《北鬥》的嗎?我給你找找,付錢買了書再走。”


    唐與言:“……”


    男子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看起來不知道多久沒洗的髒帕子,擦了擦手,開始翻找起來。


    他邊找邊嘀咕道:“我記得就在這兒的,放哪了呢?”


    唐與言走過去,視線在書櫃裏掃了一圈,伸手取下其中一本側麵沒有寫字的書。


    “是這本嗎?”


    唐與言纖長白皙的手指拿著一本書皮上沒有任何字跡的書冊,在男子麵前晃了晃。


    男子側頭,湊過來看了看,肯定道:“對,就是這本,長老讓我一定要交給你,你打開看看第一頁是不是畫著七顆星星?”


    唐與言打開一看,七顆慘黃色的亮點按照一定的排序畫在了紙上,在星象裏,這被稱為北鬥七星。


    “姑娘,確認完了嗎?”


    “嗯。”


    男子搓了搓手指,用手比了個數,說道:“不過收外快這種事情長老不管我,紙張加書寫的價格是這個數。”


    唐與言看了眼他獅子大開口的比價,想到這本書是趙離端特意囑咐交給她的,裏麵應該有什麽消息,也就懶得計較眼前男子貪財的舉動。


    她從錢袋裏取錢付過,離開了書店。


    唐與言掂了掂手中不足一寸厚的書,沒有選擇迴去,找了個殘留血跡較多的角落,翻起了書。


    書中除了第一頁有個北鬥七星外,其他頁數沒有看到任何字跡,不過有些紙上有寫過字的壓痕,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唐與言想了想,從行囊裏取出照明的藥粉撒了些,借著這種冷光捏著一張紙一點一點翻著。她最後把寫過字的紙全部撕了下來,疊在一起收好,打算一會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讓字跡顯形。


    剩餘的紙上沒有字的壓痕,唐與言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把書收好,到時候一起試。


    讓隱形的字顯形有很多種不同的方式,按照寫字的材料,以火燒,水浸或特殊的藥物來對應尋找,其中最萬能的方法就是塗墨看壓痕。


    不過,這些紙上的壓痕太淺,一看就是刻意用筆尖輕輕勾勒出的字,用最後的方法,很可能一個字也看不清。


    唐與言嗅了嗅紙上的味道,上麵的氣味已經散盡,隻剩下濃厚的書香味,判斷不出寫字的是什麽材料。


    她索性先試著用弑樓常用的藥物塗抹紙張,內力催發,沒有效果。


    弑樓的藥不行,趙離端總不至於給她一個無法用常規方法顯字的紙張來傳遞消息。


    唐與言取下水囊,輕輕倒了點水滴在紙上。


    ‘噠’。


    一滴水迅速暈染開來,淡藍色的潦草字跡顯形了。


    水有用。


    唐與言將這張紙浸透,記下上麵的話,開始處理下一張。


    片刻後,她閉了閉眼,狠了狠心把記下來的紙張撕碎銷毀,取出書用水浸了下,發現沒其他消息了,便用力揉皺在一起銷毀掉。


    紙張組成的字句形成了一句話——二十年前,星璿國皇室秘毒在爭權奪利時被偷盜過,弑樓之危,非唐惜弦一人,不要相信任何人。


    二十年前,星璿國皇室內部的戰爭,從皇宮擴散至整個國家,甚至跨越了時間,蔓延至今天也未熄止。


    她低頭看著一地價格昂貴的碎紙,神色冷淡動腳碾了上去,將本就被水浸濕的易碎紙張踩得更細碎。


    唐與言心道,唐惜弦作為二十年前宮變最大贏家,鬧起了一場無聲無息的爭鬥,死都死了,也要留下痕跡彰顯她的厲害。


    不過,趙離端給她透露的消息無疑在告訴她,唐惜弦很可能隻是一個誘餌,暗處還有人,在盯著弑樓的一舉一動。


    唐與言握緊了手,開始原路折返。


    她要迴去給花無間換藥。


    ——至少在離開前,把握住能讓內力恢複正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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