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熏衣歎了口氣,“看來小姑娘不喜歡跟我玩,那便算了吧,掌櫃!收拾完後給我報個單子,我該迴去睡美容覺了。”


    掌櫃這會忽然從簾後冒出,招唿著小二收拾現場,恭送南熏衣迴房,又給大堂裏沒走的客官賠罪,然後撥弄起算盤,開始算賬。


    唐與言抬頭看著那一抹紫色聲音消失在三樓,心底鬆了口氣。


    她的上房在二樓,要是出門就跟南熏衣撞上,臉上糊的藥膏肯定瞞不過對方的眼。


    妝點容顏和易容術,算是有點異曲同工之處的。


    唐與言用完膳,沒在大堂多留,迴了房便開始修煉內力,打算除了每日去鏢局問問有沒有商隊可以搭一搭做個伴外,就不出去了。


    ……


    相安無事幾日,唐與言剛推開門準備出去,就聽到樓下有動靜。


    嗓門很大,一字一句都是來砸場子的。


    “我兄弟在這兒被魔教妖女所殺!讓魔教妖女出來受死,不然就砸了這店。”


    她走到欄杆旁,一群人抄著到刀鍋鏟劍,雜亂無章,下盤不穩,根本對南熏衣造成不了什麽威脅。


    唐與言見樓下入口被堵的嚴嚴實實的,為了避免被下來的南熏衣撞上,她扭頭迴屋。


    “南熏衣!既然出來了為何不敢下來!”


    南熏衣出來了?唐與言加快步伐趕緊迴屋,關門前最後聽到的一句是:“南熏衣跑了!弟兄們快追!”


    該不會把她當成南熏衣了?也不能吧?


    掌櫃叫喊道:“那不是南熏衣,那隻是一位借住的女俠。”


    聞言,唐與言不由勾唇,連南熏衣那麽極具特色的樣貌和衣物都記不住,還來尋仇?


    今天,約莫是一場鬧劇。


    “沒想到今個兒還有人專程來找我,想讓我受死,諸位似乎不太夠格呀~”


    南熏衣獨特的嬌俏聲音響起,外麵又是一陣吵鬧。


    房屋隔音不好,聲音嘈雜不適合修煉內功心法,唐與言找出紙筆,就著外麵的聲音開始理順最近打聽到的事情。


    寫了會,外麵的聲音越來越激烈了,桌椅也不知道被打爛了幾張,哀嚎聲入耳,重物碰撞聲種種,像是一場可怖的樂會。


    “呃!”


    南熏衣似乎受傷了。


    唐與言想到她和斛術的交情,拿起用布包好的雪間,拉開門往外走。


    樓下一片狼藉,好在也沒見多少血,打起來的人大多都隻是受了外傷,也沒缺胳膊少腿的有礙市容。


    南熏衣捂著胳膊與他們對視,一支箭斜刺入她身側的地麵,箭矢上有一塊沾血的衣料。


    ——是這支箭刺傷了南熏衣。


    “喲,原來他們敢來找我尋仇,是有你在背後撐腰呀——”


    “黎追光!”


    黎源道:“路過而已。”


    南熏衣嬌笑著,仿佛胳膊上的箭傷根本不存在一樣,笑的非常甜。


    “武林盟和玲城相隔甚遠,黎少俠不好好待在武林盟,專程來此地路過?”


    黎源道:“若不是姑娘劫人,我又何必專程路過?”


    南熏衣笑著把手臂上的血止住,說道:“你這俊俏郎君,好不講道理,我沒做過的事情,幹嘛讓我認?”


    黎源肯定道:“是你劫的。”


    說完,他抽出背後箭袋裏的箭支,拉弓,搭弦。


    南熏衣心下慌神,黎追光的箭術有了好弓箭加成,真是越大越厲害了,薑以漁那家夥給這人做這麽好的弓箭幹嘛?


    她麵上不顯,握緊匕首準備躲閃,趁著弦上之箭還未發出,喊道:“我火蝶做事,從來敢作敢當,我說我沒有劫你的人,便是沒有。”


    “一個光有臉蛋兒沒本事的外來者,別說劫了,我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黎源不願聽此解釋,鬆手,弦動,箭出。


    南熏衣躲了過去,沒有打算趁黎源搭弦的時候往前衝,反而開始借住客棧懸在半空中的飄帶往二樓跑。


    她心知以黎追光的箭術,不可能給她近身的機會。


    這一跑,抬首就跟唐與言的視線對上了。


    逃命時刻,南熏衣還有心情開玩笑,“小姑娘,難道你的長輩們沒有告訴你,江湖這麽亂,沒事別亂湊熱鬧嗎?”


    為什麽還是小姑娘,是她易容的臉太嫩了?


    唐與言道:“那隻是說給實力不夠的弱者聽的。”


    終究還是不適合走夏寒殷那一套懶得作為,她不斷地努力變強,就是為了能在這江湖上,表達出屬於自己的意願。


    她想為逝友做些什麽,便從房裏出來,看一眼逝友的朋友。


    若出了什麽事,便幫一手,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心狠手辣的魔教妖女,想做,便做了。


    南熏衣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有趣,索性一手扯著飄帶在空中一個轉身躲過淩厲的箭支,換了個方向往後麵的二樓跳去。


    唐與言看出對方不想牽扯自己,所以冒著風險往另個方向上樓。


    她看向黎源,弦上的箭由一變為二,眼神犀利,繃緊的手腕穩穩當當的,看起來並不吃力。


    箭發,一左一右形成迴旋,左箭割裂飄帶,右箭擦著南熏衣的腰腹而過。


    南熏衣身形成u字型,腳尖在欄杆上一勾,穩穩地掛在了二樓。


    黎源繼續搭箭,這迴,他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搭了三支箭。


    唐與言撐著欄杆道:“黎公子,如果你要找的人是個外來者,為何不交給我們這種人找呢?難不成你隻是找個借口,光明正大的除魔衛道?”


    黎源依舊搭著弓,不敢鬆懈,“你能找到他?”


    唐與言道:“為何你認為我們不能找到他?難不成追光公子的朋友未曾告訴你,我們有特別的方法找到一個人。”


    黎源一怔,楚念溪從未提過此事。


    等他迴過神來,南熏衣已經趁此機會上了二樓,拉弓射箭,很難命中敵人。他索性慢慢地將拉開的弦恢複原位,把箭支重新放迴箭袋裏,看向唐與言,問道。


    “你待如何找他?”


    唐與言道:“告訴我名字,隻要人沒死,意識清醒,活動自由,我就能聯係上他。”


    黎源頓了頓,“他叫楚念溪,姑娘名諱如何?”


    唐與言道:“微塵。”


    黎源道:“這不是人名。”


    唐與言笑了笑,“戶籍所記,切切實實。”


    南熏衣嬌笑道:“原來是微塵姑娘,這麽不忌諱自己是外來者,不怕在星璿國寸步難行嗎?”


    唐與言揚眉,“實力傍身,又有何懼?”


    南熏衣道:“我還挺喜歡你身上這無所畏懼的勁兒,若是寸步難行了,隨便扯一個玉衡門門中弟子,報我的名諱入我門中,如何?”


    唐與言道:“不會有那一天,不過還是謝過好意了。”


    南熏衣咯咯笑了起來,轉身上了三樓。


    黎源沉默了會,“微塵姑娘,請你幫我聯係他。”


    唐與言道:“便請黎公子明日再來。”


    “好。”


    黎源轉身欲走,掌櫃不知道從何處冒了出來,繞開那群受傷的大漢,攔住了黎源,飛身一撲,抱住了對方的腿。


    他哭嚎道:“黎公子!你帶人來尋仇,打砸了我的店,你要賠償我啊!”


    黎源一愣,從錢袋裏取出一塊大概小半個巴掌大的銀子,問道:“夠嗎?”


    這一塊,約莫有三兩銀子。


    掌櫃連忙起身搶過來,放進懷裏,猛地點頭道:“夠夠夠!”


    黎源離開,他身後的人也相攙扶著出去。


    唐與言嗤笑了一聲,心道,貪財,轉身迴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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