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與言沒反駁。


    她去君啟那裏拿了點傷藥,迴屋在露出來的傷上簡單塗了塗,算是告訴君啟她承這個情了。


    葉如霜和洛琳琅還沒迴來,唐與言看了看天色,出門去用膳。


    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大辦了宴席,主廚的廚娘累得躺在搖椅上不想動,其他廚師並沒有在。


    廚娘看見她想要吃的,懶懶地指了指後廚。


    “姑娘,你要是餓了,後麵還放著一鍋麵,自己去打一下。”


    唐與言謝過廚娘,找出碗筷從鍋裏夾了一碗麵。


    廚外的桌椅都沒有人,廚娘的眼睛要閉不閉的,看到唐與言端著麵出來,喊道:“姑娘,你幫我看著這兒,大娘我先眯一會。”


    唐與言頷首,“好。”


    麵條煮得比較爛,唐與言夾著夾著就端著碗連湯帶麵一起吃了起來。


    吸溜吸溜聲中,似乎有什麽不同的聲音響起。


    唐與言頓了下,放下碗,看向腳步聲響起的那邊。


    宋煜站在逆光處,看著這個方向,看不清神色,唐與言隻知道他今天格外的安靜。


    她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問道:“宋煜,你怎麽了?”


    宋煜沒有說話。


    唐與言揚了揚眉,站了起來,“被聶飛白這個小師弟說教了?”


    宋煜道:“沒有。”


    “那你看起來心情不怎麽好?”


    宋煜道:“我隻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哦?”


    唐與言聞言,頗感興趣地問道:“什麽事?”


    宋煜道:“想不明白為什麽,聶飛白會跟你是朋友。”


    唐與言笑了,“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在江湖上一杯酒一碗飯的交情就是朋友了。”


    更何況少時聶飛白跟她是一塊兒混的,混到她被師父拎迴去後,也斷斷續續地有一點聯係。


    宋煜道:“唐前輩,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朋友,不是萍水相交的那種。”


    果然不太對,都開始喊前輩了。


    “那你說的,是哪種呢?”


    “是連命和前程都可以拋卻的那種。”


    唐與言愣住,聶飛白待她,是生死之交?


    宋煜走上前幾步,離開了逆光處,唐與言能看到他的神色。


    神情迷惘,眼神裏卻帶著讓人無法理解的偏執。


    直覺不對勁,唐與言半搭著桌子的手微顫了顫,將袖子裏藏著的折扇握緊。


    且不說宋煜說聶飛白看待她是生死之交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哪怕是真的,也不代表她會對聶飛白,及他的師兄失去警惕心。


    宋煜忽然笑了笑,“姓唐的,你這就過分了,我說的話這麽好聽,結果你還想跟我打架。”


    他冷哼一聲,“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嗎?跟聶飛白打隻是作為師兄讓著他而已。”


    唐與言道:“那現在就出去打一架?”


    宋煜道:“你不是受了傷?現在打哪裏公平。”


    唐與言道:“隻是外傷,不礙事。”


    本想借著沈煉消耗消耗體力,卻沒想到對方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連自己都不顧了,炸開了所有內力。


    宋煜頓了一下,“那麽可怕的波動,我在場外都感覺到了危險,你處於中心,還得隱藏實力,當真沒受內傷?”


    唐與言心中生疑,宋煜這語氣,像是期待她受傷一樣?


    她肯定道:“沒有。”


    她早就有所防備,雖然反擊超出了預料之外,但不至於演這一下還要拚上自己。


    宋煜恰到好處地露出驚訝的神色,神情不似作偽,他猶豫了會,說道:“如果比拚內力,那我確實不如你,姓唐的,你真的是跟我師弟同歲的嗎?”


    看到這一幕,唐與言稍稍放下一點心,隨口答道:“差不多吧,最多差了個三五載春秋。”


    宋煜道:“沈煉那個狗東西打小就是師父的得意門生,自詡天才,沒想到連你個查了十載多春秋的人都不如,這麽想想真是解氣!”


    他之前那些不對勁好像真的是裝的,解除偽裝之後不停地絮叨,數落著沈煉不如意的地方。


    唐與言打斷他,“跟聶飛白說去,我不想聽。”


    宋煜道:“你不想聽,我還不想說呢。”


    說完他就走了。


    來時莫名其妙,去時也莫名其妙,唐與言想著等會去找聶飛白問問——


    不打消疑惑,她總是會惦記著這件事。


    唐與言收拾了碗筷,舀了點水洗手,才去喊醒廚娘。


    “大娘,醒醒。”


    推了好一會,廚娘身手異常靈活地在躺椅上翻了個身,躲開唐與言的手,繼續睡了,渾然沒有聽見的意思。


    唐與言:“……”


    “我走了。”


    說完,沒有聽到應答,她盯著廚娘看了會,便走了。


    睡熟了是好事,雖說宋煜聽了聶飛白的話,沒有提到毒聖這個名字,但要是聽來往外說,旁人從前輩二字和與聶飛白相識上推,還是很容易知道她的身份。


    到時候……就是知者,罪也。


    唐與言下午去聶飛白的住處找人,聶飛白沒在,沈煉倒是在,臉色慘白,看起來反噬不小。


    屋裏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不像是聶飛白會點的東西,難不成沈煉在這兒點香休養?


    看到她的到來,沈煉道:“今日之事,勿怪,希望你沒有受太重的傷。”


    唐與言道:“我沒有什麽事,反倒沈前輩看起來不太好。”


    沈煉道:“當時在你身上仿佛看到了一抹深藏恐懼當中的記憶影子,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等迴過神來,經脈都差點斷了。”


    他嘖了一聲,“還好李老頭會點醫術,不然我這輩子可是廢了。”


    “聽到我這麽慘,當時我親自下場時你心裏要是有什麽怨氣大可趕緊消了。”


    唐與言道:“沈前輩,我的心胸沒有這麽狹隘,更何況,我向你提出與你門下弟子切磋時,早就料想到你可能會下場。”


    “比起這個,沈前輩的經脈更重要,雖然保住了,不過還需好好養著。我曾有幸得到一盒專門養護經脈的藥膏,不知道沈前輩願不願意用我得到的藥?”


    沈煉道:“你是看在聶飛白的份上?那倒不必。”


    唐與言道:“玉骨生脈藥膏,難道沈……”


    胸口處忽然傳來一股刺痛,唐與言眼前一黑,快倒下的時候用力往旁邊抓去,抓到了一個結實的胳膊。


    無暇去想這支撐她的胳膊是誰的,喉嚨一癢,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唐與言睜著眼睛努力擺脫眼前的黑暗,從混沌中觸及一抹黑紅,心下一驚,又吐了一口血。


    身為毒聖,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


    身為素無情之徒,修煉的心法內力善於吞噬毒素,竟然被另外一個人的毒給毒成現在這個樣子!


    還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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