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在一起的兩個鐵盒中,粗細剛好的木條被引燃。


    黃澄橙的火焰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亂動。


    溫熱撲麵而來,驅散寒意的同時,也帶來濃厚的安全。


    那是遠古先祖開辟夜晚鐫刻在基因的返照,是燈珠發出的白色冷光永遠不能替代的。


    扯過兩個空的木箱,兩人圍著火相對而坐,許久無話。


    李楊盯著焰火,腦中思緒翻湧,雜亂到極致。


    跳動的篝火映紅他的臉,和他臉上的平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柳竹直直的看著李楊,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張平靜的麵孔下,藏著風暴裏的滔天駭浪。


    許久,李楊才從發呆中掙脫。


    感受到柳竹的灼灼眸光,李楊轉頭與她對視


    “怎麽?”


    他有些疑惑,柳竹怎麽這樣看著自己?


    “李楊,你是不是間諜。”


    聞言,李楊一下愣神。


    她怎會這樣問?


    “喜歡傳統弓我可以理解,可熟悉的槍械組裝射擊,你怎麽解釋?”


    “尤其是重機槍同腳架的組合,還有你麵對喪屍的冷靜,甚至是麵對屍山血海所表現的平靜。”


    “我注意到了,你的槍法極好。”


    “這絕不是你今天接觸射擊就能達到的地步,而一個好射手,必須要時間和子彈喂。”


    “據我所知,你不應該有這樣的條件。”


    柳竹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盯著李楊,看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你不用找理由反駁,一個方麵或幾個方麵的突出我都能向自己說明,可你各方麵的表現都太突出。”


    “突出到我除了想象出你受過殘酷的訓練,沒有第二種答案。”


    “尤其在麵對殺人上,盡管他們罪行累累,可這依然不是一個大學生該具有的手腕。”


    聞言,李楊笑了,笑的很無奈。


    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他能說如今發生的一切,自打記事起,他已經經曆了快二十年麽?


    盡管不是在同一個世界,可卻是那般真實。


    真實到映射到現實,影響他從小便思考、學習如何在這樣的環境求生。


    十三年的射技浸淫,正是來源於夢境啟迪。


    除此之外,他還瘋狂補充各種槍械知識,並經常實彈打靶,為末世到來做充足準備。


    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麽會對各種槍械如數家珍,操作起來幾無生澀。


    甚至,若不是同秦心月談了戀愛,他已然參軍去和真槍作伴了。


    李楊無奈的笑,在柳竹眼裏,是無法解釋的默認。


    她騰的站起身,眼神一下冷冽。


    “對不起,我無法讓自己不喜歡你。”


    “可我能控製自己,不與背叛民族之人攜手同行。”


    一番話,說的李楊是哭笑不得,怪不得她說她也有心事。


    自己明明是迴憶困擾自己多年的夢魘,去尋找夢境和現實的聯係。


    怎麽還沒理通,就被打上個間諜的身份?


    是,自己的表現確實夠逆天的。


    但那都是有因由的,才不是受過殘酷的間諜培訓!


    “好你個剛烈的冒牌女友。”


    李楊沒好氣的數落,


    “誰說我是間諜?”


    他起身,將木箱踢到柳竹身邊,貼著她坐下去。


    長吸一口氣,他又開始發呆。


    許久,才輕輕出聲。


    “我有病。”


    三個字,像是用了李楊極大的氣力。


    話中暗含的悲哀,讓柳竹嬌軀一震,不由攥緊掌心。


    “自我出生起,一入睡便驚醒、哭嚎,極難哄。”


    “直到記事後,我才知道原因。”


    “因為我一旦入睡,便會陷入夢魘。”


    “夢中,像極了現在。”


    “到處是形似人的食人怪物,在我夢中的世界吃人、吃人。”


    “夢中,有我。”


    “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夢中的我也在成長。”


    “他在夢中世界求生,在那個布滿怪物的世界求生。”


    悠悠言語,讓柳竹瞪大眼睛。


    “夢中經曆,太真實。”


    “以至於影響現實,讓我偏執的學習夢中自己。”


    “練習傳統弓,就是夢境影響現實的結果。”


    “我被影響的越來越深,直到十歲那年。”


    說著,李楊一頓,眼眸一下濕潤,


    “我是半個孤兒,我害死了爸媽。”


    柳竹聽得心髒一顫,鬆開握拳的手,將他的手攥在手中。


    李楊看了她一眼,笑的苦澀。


    “夢魘困擾我,我向爸媽訴說。”


    “打記事起,他們不知帶我看了多少醫生。”


    李楊自嘲,


    “精神衰弱、精神分裂,妄想症...”


    “隻要跟精神有關的確診報告,我都得過。”


    “十歲那年,爸媽照例帶我去看醫生,去學校的路上出了車禍。”


    “經逢大變,我不再將夢魘視為我的困擾。”


    “因為爸媽的兄弟姐妹,為我的監護權吵得不可開交。”


    “不是我多麽引人喜愛,而是他們留下的遺產,太過惹眼...”


    李楊輕聲訴說,就像一個局外人。


    他的成長曆程,卻在柳竹的心裏迅速立體。


    因為夢魘,他學習夢境的自己,在現實應對末世。


    精通傳統弓,是十幾年來練習的結果。


    對槍械的了解,是網絡普及後可查詢的公開資料。


    實彈射擊,是李楊自費靶場訓練的成果。


    柳竹呆了。


    她想不到,李楊麵對屍山血海的鎮定,竟然從記事起...哦不,是出生便與之俱來的。


    她更想不到,李楊的成長經曆,居然這麽曲折。


    緊緊攥著李楊的手,柳竹的眼中全是歉意和慌亂。


    所有的懷疑,全部煙消雲散。


    沒有人,會編織這樣一個離譜的故事掩飾自己,因為太不可信。


    而這份經曆,放在李楊身上又剛剛好合理。


    柳竹心裏發堵,幾次想張口道歉,都沒能說出口。


    “我害死了爸媽...”


    這是多麽淋漓的傷口,自己逼著李楊撕開了它。


    一句對不起,對上撕開的鮮血淋漓,是何等蒼白。


    “李...李楊...”


    柳竹心揪在一起,慌亂到大腦空白。


    其實,柳竹從沒有想過一個事實,那就是即便李楊身為間諜,又去編織何等理由。


    但凡李楊足夠煽情,她總會相信。


    陷入戀愛狀態的人,無論男女,智商通通歸零。


    隻是柳竹想要的解釋,悲慘的太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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