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


    艙中,許仙笑道“隻是機緣巧合罷了”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些什麽


    經過最初的驚訝,李文鑫此時心境平複許多,聽到他的話後,笑道“這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便在這裏提前恭賀漢文你了。”


    言罷喚來一名隨從,將信交到隨從手上,再三囑托,最後衝許仙道“漢文放心,寄信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周公手中。”


    “如此就多謝李兄了。”


    許仙連忙道謝,要不是恰好在這江邊遇見李文鑫,這封信想要寄出去,不知還要等到何時,心中自是不勝感激。


    兩人又是一番閑談,許仙眼見天『色』漸晚,便就辭行,與李文鑫在渡口分別,離船返迴杭州。


    迴到城中時,夕陽已落,晚山欲傾,眼前所見,萬物萬景皆披上一層淡淡落霞,忙碌了一天的農人互相依著迴家,小販收起攤位,臉上或喜或憂。


    街上行人漸稀,披霞沐風,仿佛單調樸素的簡筆畫,有種說不出的靜謐。


    也許這就是生活吧無論有多孤獨,有多艱難,隻盼著明天會更好。


    將信件寄出去後,總算了卻一樁小小的心事,許仙在街上駐足片刻,本打算迴書院時,忽然想起這裏離九娘家所在的巷子不遠,心道反正迴去之後也是無事,不妨順路去看看公孫默。


    但總也不好空手前去,這點人情世故許仙還是懂得,於是又去茶樓買了一些杭州當地特產的上好龍井,當作登門的禮物。本來送酒是極合適的,但考慮到公孫默身有暗疾,隻好以茶代酒了。


    出了店門,看著手中拳頭大小的一包茶葉,許仙不禁有些心疼,這可是用幾十文錢換來的啊自己的零花錢眼見著越來越少,也不好意思再去跟姐姐要,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坐吃山空,還得想個掙錢的法子才是。


    輕歎一聲,邁步而去。


    未過多久,便來到九娘家門前,許仙輕輕叩響門扉,就聽院裏傳來九娘那熟悉的聲音,“來了”


    片刻之後,大門被輕輕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九娘那嬌媚動人的容顏,依舊是那身紅『色』衣衫,見到許仙之後眼睛便是一亮,淺淺一笑,眸光若水,將大門打開,笑言道“許公子來啦快快請進,爹爹他已經候你多時了”


    許仙隻覺一陣香風撲麵,鑽入鼻息,霎是好聞,心中不由一動,這便是所謂處子之香吧


    邁步踏入院內,疑『惑』問道“你爹怎麽知道我要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九娘在他身後關上大門,也不答他,眸光微微閃爍,隻是笑道“我哪裏知道,或許是瞎猜的吧”


    許仙也不在意,同九娘走進前廳當中,就見到公孫默正坐在太師椅上,笑望著自己,道“小友總算來了”


    許仙笑道“莫非公孫前輩一直在等著我”原本他來時心中還感到些許唐突,但此時見公孫默十分熱情,心頭最後一點不安也自打消,將手中的茶葉放到桌上,道“上次來的匆忙,卻沒準備什麽禮物。這些許晚茶,還望前輩不要嫌棄。”


    公孫默看他一眼,道“你我知心相交,何須在乎這些世間俗禮下次若在如此,老夫可要生氣了。”


    許仙聞言卻笑道“如此說來,這禮卻是非送不可。”


    “哦”


    這次卻輪到公孫默感到驚訝了,抬頭看了許仙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說說怎麽個非送不可法”


    許仙道“公孫先生既說與在下知心相交,那這禮送也不送,豈不由小子隨心而定正因在下將前輩當做朋友,才會攜禮拜訪,與這世間禮法又有何幹”卻是心疼他那幾十文銀子,心道好心送你禮物卻還不樂意了,誰還不是個小公舉了


    公孫默聽罷他的話,哈哈一笑,“小友果然能說會道”


    許仙同樣一笑。


    兩個人在房中交談片刻,話題不知怎麽就引到圍棋上,說到興處,公孫默非要拉著許仙奕上幾局不可,許仙推舉不得,隻好依他,隻是戰場從屋裏換到了院中石案上。


    實則許仙對圍棋也隻是略知一二,屬於嘴強王者,前世倒是與同寢室的哥們下過幾場,若說人家屬於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他估計就是連瓶子都沒有的那種水平,幾輪下來,自然是被公孫默殺得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怎麽一個淒慘了得。


    公孫默哈哈大笑,顯是十分享受虐他的過程,就連一旁的九娘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弄得許仙大為不好意思,暗暗下定決心,等迴到書院裏,一定拉上孔攸他們陪自己下他個千兒八百場的,以後再來找迴場子。


    太丟人了。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星漢皎皎如闕,銀月細細如鉤,九娘在院中掌上一盞燭燈,光芒跳動,驅散黑暗。


    廚房中隱隱傳出柴火燃燒的劈啪聲,許仙轉頭望去,隻能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映在窗上,九娘正在其中忙碌。


    沒過多久,九娘就將做好的飯菜呈上來,香氣四溢,彌漫在小小的院落當中,月『色』灑下,更增幾分顏『色』。


    三人一人一隻石凳,圍坐在石案前。


    公孫默笑道“漢文,來,嚐嚐我家九兒的手藝怎麽樣”


    望著眼前這滿桌的飯菜,吃貨許仙早就食指大動,聞言也不客氣,抄起筷子,夾起其中一道清蒸鱸魚,盛到自己碗裏。


    黃昏時分,他本來打算迴書院時,公孫默又挽留他留下用飯,許仙前次有言在先,自然不好拒絕,索『性』幹脆就留了下來。


    吃飯嘛,在哪兒吃不是吃,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沒想到九娘姑娘你不僅人美,連做飯的手藝都這麽好,將來誰要是娶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福氣”


    許仙吃了一口魚肉,隻感覺溫潤滑膩在口中散開,卻沒有絲毫魚腥味兒,反而盡是甘甜之滋,仿佛吃下的是整個湖光,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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