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挺靈光一閃琢磨出了個廢物利用的兩全其美之計,原本還指望著既能讓自己免受世人譴責也能給依舊在狄道城內跟大金國勇士玩命的某個小混蛋爭取點時間,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朝廷這次的辦事效率會如此之高。


    隻是臨時湊合一下就能給魚氏一門定下數十條罪狀,雖說數量有點誇張卻也不值得大驚小怪,畢竟這年頭像貪腐惰政之類的罪名也可以通用,大宋境內有超過一半的朝廷官員都沒資格喊冤。


    但信使從沔州帶臨安城跑個來迴居然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在宋代可就有點匪夷所思了,以至於吳挺都不得不懷疑那魚氏一門到底幹了多少天怒人怨的破事,才惹得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物們如此急不可耐!


    異乎尋常的高效,但不管是出於怎樣的原因,既然刑部公文已經被擺在了麵前,吳挺也就不能夠再用這樣那樣的借口進行拖延,好在他已經帶著軍中智囊說服了新來的監軍大人同意代表朝廷先行進入佑川問罪。


    而需要給人扛黑鍋的魏溹雖然無能卻不傻,他並非不知道這其中隱藏的風險,但甭管是吳挺的承諾還是朝廷賜下的新身份都讓他相信,這次前往佑川城也頂就是個有驚無險的過程,熬過這一關就肯定能夠討得主子歡心。


    畢竟這年頭造反的罪名雖然有點嚇人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活路,唯有殺了欽差那才是真正在逼朝廷下黑手,將來形勢不對的時候想要接受招安都沒資格,除非魚氏一門都啥的傻得沒了邊否則就一定會留條後路。


    正是有了這種判斷,魏溹才敢拍著胸部保證,隻要自己帶著公差出現在佑川城下,那一家混蛋要麽就別讓他進城要麽就隻能束手就擒,因為他不僅手持刑部公文代表朝廷威嚴,更有吳挺率領的數萬大軍提供保護。


    幻想著事成之後能夠從主子那裏獲得多少賞賜,甚至還在琢磨是不是需要去西河州治所溜達一趟,也順便給當年攛掇便宜老爹送子入宮的許承誌找點麻煩,魏溹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出現很有可能會造成另一種影響。


    “佑川縣令魚程遠,你可知罪?”高踞於公堂之上,趾高氣昂地瞅著麵前那個垂首而立的仇敵之父,魏溹覺得有必要攛掇著主子在大宋境內推廣這些年才開始在大金國流行的某些規矩,畢竟能讓對方跪在自己麵前肯定更為解氣。


    “臣何罪之有?”作為西河州官場上的滾刀肉,在上司們說廢話的時候站著睡著那是一項基本功,隻有能夠做出最為及時的正確反應才算是已經練得怒火純青,而很顯然魚程遠已經具備了這種特殊能力。


    “你……”自從順利進入佑川城之後,魏溹就已經認真琢磨出了數十種對方可能做出的反應,但其中偏偏就沒眼前這一項,以至於他現在似乎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把這話茬給接過來。


    “大人乃前知州之子,莫非未曾聽聞本地稅賦可不入國庫?”都說罵人不揭短,魚程遠偏偏就想要在這個時候揭開魏溹深藏在心底裏的老傷疤。


    很是奇葩的解釋,但在宋代還真就能夠抵消掉魚程遠的一小半罪名,因為西河州實在是太窮所能征收的稅賦極為有限,很多時候反倒是需要朝廷撥付大量錢財以維持官府運作跟穩定民心,就這種拿蚊子肉換大象腿的荒唐事做得多了也卻有點浪費,所以朝廷也早就在多年前給予了西河州一定特權。


    每年隻需要派人拿著賬本去臨安充抵救濟款,趕上年成好的時候才需要順道給官家送點土特產,魚程遠這個佑川縣令是否在有貪腐行為,還真不能由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物們說了算,隻能問他那些在西河州的頂頭上司。


    “大膽魚程遠,到了此時還敢巧言狡辯,汝於皇莊之內……”說實話,魏溹還真不知道西河州的稅賦根本不需要實際上繳朝廷,好在朝堂上那些個大人物們在算計魚程遠的時候並沒忘記這事,在送來刑部公文的時候也順便附贈了一份使用說明。


    “大人不也說了那是皇莊?既為官家私產,刑部憑甚插手?”對於大人物們給定下的那些罪名,魚程遠是既不反對也不承認,隻是抓住對方的一個小疏忽做出了反駁。


    當年請旨設立皇莊的時候就已經說得很清楚,所開墾的荒地跟產出皆為官家所有,要說魚程遠是不是趁機占了便宜得看官家的心情如何,可偏偏魏溹手裏這份刑部公文就沒有經過孝宗皇帝的禦筆親批!


    “好個強詞奪理之徒,汝身為佑川縣令數十載……”按道理說,朝廷宣旨欽差是不需要在這裏跟魚程遠廢話,直接讀完聖旨下令拿人就可以,但魏溹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個在仇敵之父麵前抖威風的機會,當然也還得順便顯擺一下自己的能耐。


    “大人來此之前定然未曾去過西河州治所,否則當知下官主政佑川數十載……”既然是欽差大人想要抖威風,魚程遠作為待罪之人當然應該予以配合,但就算是再怎麽給對方麵子,有些不該承認的罪名還是不能承認,否則就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臨安城那些大人物在給魚程遠羅織罪名的時候怕是忘了有句老話叫做窮山惡水出刁民,佑川這窮地方的民風可是即為彪悍,就這麽個手底下隻有兩個正規差役編製的小縣令,那還真沒資格去為非作歹。


    況且魚程遠這些年除了奉旨興建皇莊以及在寶貝兒子出征狄道之後修築城牆之外什麽正事都沒做過,就連轄區內的民事糾紛都是直接給糊弄到西河州治所去解決,要說他惰政是肯定沒問題,但要說他徇私枉法什麽的那還真不行!


    “你……你……”魏溹現在終於明白了當年那便宜老爹為什麽在聽到魚程遠的名字之後就立即放棄了對某個小混蛋進行報複,人家也不愧為西河州官場上的滾刀肉,僅是這麽三言兩語就把大部分罪名給推了個一幹二淨隻留下個最沒用的惰政!


    “大人,年紀輕輕可別氣出好歹,否則朝廷差使誰來辦?”反正寶貝兒子也說過,在那透明罐子裏睡了半年之後就已是長生不老,魚程遠也覺得應該趕緊多找點樂子,留著將來去了九霄之上迴憶起來打發無聊。


    “好!好個魚程遠,好個巧舌如簧的罪臣!”要說魏溹還真不是個合格的調侃對象,才這麽一會就已經開始惱羞成怒地朝著旁邊那幾個刑部官差嚷道:“還愣著作甚?趕緊拿人!”


    “年紀輕輕卻如此暴躁,實難當大任!”搖頭歎息著,孤身前來領旨的魚程遠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旁邊那幾個刑部官差所帶來的威脅,隻是對魏溹的這種行為顯得非常失望。


    “老東西,事到如今還敢戲弄本欽差,我看你是……”眼瞅著自己帶來的官差已經把利刃架到了魚程遠的脖子上,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人當猴耍的魏溹也冷笑著緩步上前,似乎是在準備先扇對方幾耳光也好發泄一下怒火。


    “叮!”就在魏溹即將伸出巴掌實施報複麵前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非常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隻見得一道寒光閃過,剛才還架在魚程遠脖子邊的利刃卻已經沒了蹤跡。


    “你……”驚訝,卻並非是因為已經飛到了房梁上的利刃,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小命受到了威脅,而是在於魏溹看到公堂之內突然出現了一個熟人。


    當年就曾為媚骨天成的上官倩妤而神魂顛倒,以至於最終徹底激怒了魚寒那小混蛋,如今的魏溹更是無法形容在重新見到這個依舊魅力無窮卻換上一身戎裝顯得英姿颯爽的奇女子之後是個怎樣的心情。


    “拿下她!”高聲咆哮著,仇恨不會讓魏溹忘記已經失去了某些功能,他隻是保證自己這些在宮中學來的那些特殊技能足以把任何女子折磨得痛不欲生,但這並不是他決定對上官倩妤動手的原因。


    當年就已是驚為天人,如今的上官倩妤更是用筆墨與言語難以形容,魏溹很清楚隻要把眼前這女子順利帶出佑川城,甭管是送給善妒的李鳳娘還是送給北邊的大金國主子,都能給他換來無窮無盡的好處。


    “我看誰敢動!”魚程遠的脾氣不錯,一般不會輕易采取什麽暴力行為,但別忘了這縣衙裏還有個慈母,而魚夫人可不會容許有人在對自己的夫君做出威脅之後還用那種異樣眼光盯著自家兒媳。


    “嗒嗒嗒……”仿佛是為了證明魚夫人的話同樣能夠具有震懾力,一隊身著重鎧根本看不清臉龐的侍衛突然出就這麽出現在了縣衙門口,也沒人敢無視他們手中那閃光閃閃的強弩。


    “你……你們……”小命受到了更加直接的威脅,魏溹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撒野,但出人意料的是,在無比恐慌以至於雙腿直哆嗦之餘他居然還能繼續嚷道:“你們要造反?”


    “大人這話可是說過了!造不造反,那是我兒子的事情!”整個佑川城內就幾十個差役,即便全都身著重鎧也沒資格造反,魚程遠也是微笑著解釋道:“本官隻念及佑川乃窮鄉僻壤,實恐招待不周,打算先把你們給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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