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機如風一樣飛馳而至,他們早就看到了公路上的人流,雖然在他們臨近之時,公路上的人流已然散開來,但是他們還是投下了五枚炸彈。


    巨大的爆炸聲在公路上響起來,震得大地跟著不停地顫抖著,一輛被迫丟在路上的小汽車竟然被直接掀翻到了路邊的溝裏,幾個倒黴的家夥沒有來得及躲下公路,直接被『亂』飛的彈片擊中,倒在血泊裏。


    敵機並沒有在此盤桓,唿嘯著離去。


    雖然整個過程還不到兩分鍾,但是,對於許多人來說,卻已然成為了一生的痛苦。


    人們紛紛從隱藏的地方出來,唿喝之聲再一次充斥了整個天底。


    剛才因為躲避敵機的緣故,很多家庭的人在奔跑的時候走散了,這個時候,又互相尋找著,生怕丟失了。


    蕭淩虎與林驚寒等人從水溝裏爬起來,雖然渾身都是泥土,卻也並不覺得有什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準備著重新上路。


    忽然,張順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女孩跑過來,這個小女孩子約『摸』兩三歲的樣子,哭得鼻涕與眼淚掛了滿臉。


    “嗬嗬,順子,你從哪裏撿了個小女孩兒來?”燕飛連忙問道。


    張順道:“剛才敵機來的時候,我看到這個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就把她抱著一起躲了起來!”


    “找一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蕭淩虎隻得道。


    林驚寒哄著這個小姑娘,問著她的情況,但是小丫頭隻知道哭,什麽都不會說。


    這真是一個問題,如果找不到小女孩的家人,他們就必須要將之帶上,帶迴南京送給相關的部門收養。


    一枝梅卻開著玩笑:“這小姑娘長得還挺漂亮的,順子,不如你養著吧,養大了作你老婆!”


    “我呸!你真得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張順咒罵著。


    蕭淩虎也有些皺眉,道:“老嚴,別開這種玩笑!”


    一枝梅扮了個鬼臉,不再開口。


    正焦急尋找之際,有人告訴著他們,有一個『婦』女正在前麵瘋了一樣的找她的女兒,蕭淩虎連忙帶著張順,抱著這個小女孩子急急向後找尋。


    果然,一個穿著棉旗袍的女子正哭喊著,聲嘶力竭的喊著名字在人群中找尋著。


    “在那裏!”有人指著蕭淩虎和張順告訴著她。


    『婦』女轉頭看到了他們,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一把將張順懷裏的小女孩搶過來,摟在懷裏哇哇地痛哭起來。


    蕭淩虎還有些不放心,又問了問旁邊的同行者,人們都說這個小女孩子的確是『婦』女的孩子,他這才放心。


    一轉頭,看到張順默默地望著這一對母女,不知不覺地流著眼淚。


    “是不是想你娘了?”蕭淩虎問道。


    張順一怔,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沒有答話,但是點了點頭。


    “走吧!”蕭淩虎拉了拉張順的衣服,兩個人轉身又往迴走去。


    “老總,等一下!”那個『婦』女終於緩過了勁來,抱著孩子追了過來。


    兩個人一起轉過了身。


    這『婦』女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他們的麵前,磕起了頭來。


    蕭淩虎趕忙將她扶了起來,同時叮囑著她:“我們也是舉手之勞,這兵荒馬『亂』的,以後可以把孩子看好了!”


    『婦』女使勁地點著頭,看了看蕭淩虎的胸章,忽然道:“我丈夫也是第三戰區的,他是八十八師二六三團的團長,叫作張誠!”


    蕭淩虎和張順齊齊地一震,兩個的人臉上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來。


    他們當然知道張誠,兩個多月前,他們就曾在日租界與張團長並肩戰鬥過,隻不過張誠最終被鬼子的狙擊手擊中,犧牲在了長街之上,這也成為了蕭淩虎的心頭之痛。


    如今,他身上背著的水壺,還是張誠送給他的呢!


    “你們認識張誠?”這個『婦』女看到了兩個人的表情,不由得問道。


    “原來是嫂夫人!”蕭淩虎隻得道:“我們跟張團長很熟!”


    “哦?他現在在哪裏?”張嫂連忙問道。


    蕭淩虎和張順麵麵相覷,張順正要開口迴答,蕭淩虎卻搶先地道:“我們在上海一起打過仗,隻是後來撤退的時候,分開了,他們八十八師並沒有跟我們在一起,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師撤到了哪裏!”


    實際上,八十八師從上海撤下來之後,基本上被打殘了,已然迴到了南京,就在南京的外圍重新布署。


    “這樣呀!”張嫂十分地失望。


    張順轉頭看著蕭淩虎,不知道自己的營長為什麽在說謊,但是他也沒有揭穿。


    “嫂夫人這是要往哪裏去?”蕭淩虎問道。


    張嫂道:“半年前他將我們接到南京,然後就離開了,再沒有音訊,眼見著南京要打仗了,我想我還是帶著孩子迴老家,本來想坐船走,但是買不到票,隻好先往南麵,走一程算一程吧!”


    “嫂夫人的老家是哪裏?”


    “江西!”


    蕭淩虎想了一下,道:“如今往哪裏走都不安全,不如你往宜興的張渚鎮去吧,那裏是第三戰區的地盤,或許還能夠打聽到張大哥的消息!”


    “好的!真是多謝你了!”張嫂連聲地道。


    蕭淩虎又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總共有五塊大洋和兩百法幣,盡數地塞到了張嫂的手裏。


    這些錢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很多了。


    “這怎麽行呀?我怎麽能夠拿你的錢呢?”張嫂連連推卻著。


    “拿著吧!”蕭淩虎道:“你這路上還不知道要走幾天呢!肯定用得著!等以後找到張團長,讓他還我就是了!”


    “那好吧!”張嫂便沒有再推卻,又問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蕭淩虎!”


    “多謝!多謝了!”張嫂牢牢地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與張嫂告別之後,蕭淩虎帶著張順又走了迴來。


    張順有些不解地問道:“營長,你為什麽不跟她們說實話呢?”


    稍作沉默,蕭淩虎悠悠地道:“還是給她們一個希望吧!這兵荒馬『亂』的,能夠活下來就不容易了,要是沒有一點兒的希望,那也就沒有了生機!”


    “可是,她們到了張渚鎮,見到了長官也是會知道的呀?”


    “相對來說,張渚那邊還是安全的;再說,還有那麽多的同袍戰友,也都會照顧她們母女的!”


    “張渚那邊真得安全嗎?”張順有些疑『惑』,昨天鬼子偷襲張渚鎮,殺了那麽多的人,至今還令他心悸不已。


    “如今鬼子把目標盯在了南京,又怎麽會去在意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鬼子一去,所有的人都會跑進山裏!”


    張順沒有再問,他的心情還是十分得沉重。


    蕭淩虎何嚐不是如此呢?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兒來,不知道他們此時還在不在南京?是不是與張嫂一樣,在逃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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