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元宏頭戴通天冠,身著玄衣纁裳,背北而坐。


    太子元恂得了天子旨意解了其禁足之令,晨起便攜左右孺子一同進宮賀歲。


    皇後馮氏立於大殿正中,元恂於其右側身後半步之遠而立。馮氏身後是左右昭儀、二位夫人、眾世嬪與世婦,元恂身後是諸皇子、公主,左右孺子則列於末手之位。


    眾人向天子行罷三跪九叩之禮,複又齊道祝福祈願之語,自是不消細說。


    一切儀式行罷,元宏環視眾人,朗聲道:“洛陽乃九州之中,華夏之根。朕舊年春日攜爾等遷都洛陽,卻未引爾等觀洛陽城之宏偉。故今歲上元燈節,朕已著掌冶署製作宮燈,又令左尚署製作花車,將宮燈懸掛於宮城,上元節當日爾等皆可乘花車出宮巡遊,以觀洛陽城繁榮之象。”


    至洛陽城半年有餘,闔宮眾人卻無外出之機,洛陽宮雖豪華已極,眾人未免心中有憾。此時聞天子之言,眾人無不歡樂十分,急忙忙齊跪於地叩謝聖恩。


    待元日一切事宜行罷,已是戊正之時。


    因了祖製,除夕夜天子須宿於皇後寢殿,取鸞鳳和叫之意,而元日天子則留宿於平日所居承乾殿,則取山河牢固之意。


    元宏迴至承乾殿,對三寶道:“往請了左昭儀來,朕與她敘敘話。”


    三寶急忙忙應聲退往,將行至殿門口,便聽元宏道:“罷了,如今左昭儀生產在即,出行不便,還是朕往永合殿往探看她們母子吧。”


    三寶垂首道:“陛下,依製元日宮宴之後您隻能留於承乾殿內,倘若您此時往左昭儀殿內,恐惹非議啊。”


    元宏垂目不語,幾個彈指後,元宏道:“罷了,著禦廚房製些魚羹與昭儀平日裏喜食之物,你親往永合殿送些昭儀,替朕問候昭儀…”


    三寶應下,又交待罷內侍們侍奉元宏洗漱更衣之事,便往永合殿而往。


    常言“晴冬日,濕尾月”,舊歲冬日氣象晴好,果真自臘八節始便經常大雪紛飛。三寶出了承乾殿,見天上已飄起了雪花,待一陣北風刮過,隻覺一陣冷意襲身。三寶忙緊了緊氅衣領,又對隨身的小內侍道:“跟緊了,陛下特地吩咐禦廚房為左昭儀燉的魚羹,莫要涼了才是。”


    那兩個提了食盒的小內侍自是不敢怠慢,緊隨了三寶疾步而行。


    一行三人進了永合殿,待由內侍傳了話進內,便見吉祥一臉笑意迎了出來。


    彼此道了安,三寶道:“左昭儀可有歇下?陛下著奴來為左昭儀送碗魚羹。”


    吉祥笑道:“大監趕巧了,今夜陛下飲了不少酒,左昭儀將為陛下製了些醒酒之食,正欲著奴往承乾殿送呢,您可就過來了。”


    三寶亦笑道:“陛下與左昭儀心氣雷同,都是彼此應著心呢。”


    待三寶言罷,吉祥便引了三寶與小內侍們進得內來。


    三寶向禾與元恪兄妹行了常禮,道:“左昭儀,陛下著奴為您與二皇子、五皇子及公主送些魚羹、糕點,您可要趁熱用一碗?”


    不及禾開口,元瑛便歡樂道:“瑛兒正覺腹中空空,大監,瑛兒要吃。”


    禾滿眼憐愛,笑道:“雪夜漫長,食些魚羹也好,免你明日不及天明便覺腹中饑餓。”


    待三寶奉了魚羹與糕點,禾對三寶道:“這天冷地凍,有勞大監了。”


    三寶垂首道:“左昭儀哪裏話往,這是奴分內之事,左昭儀快趁熱食用。”


    禾微微頷首,道:“本該請大監於此取熱歇腳,隻方才吾以菜菔輔以蜜糖做了菜菔丸,可為陛下醒酒之用,既大監來了,吾便勞大監送予陛下,亦可令陛下趁熱食下。”


    三寶道:“昭儀待陛下事事上心,奴這便送往於陛下。”


    示意隨身的兩名內侍退往,三寶又接著道:“左昭儀,明日乃長公主們迴宮大宴,因舊年暫居鄴城,而長公主們彼時多數仍居於平城,陛下便免往長公主們迴宮賀歲之事。今歲不同舊年,宗親本支的長公主們皆會進宮向陛下與皇後賀歲,故而人眾禮繁。左昭儀有孕在身,陛下恐左昭儀疲累,令奴知會左昭儀,您隻消宮宴之時列席便可,其餘諸事若不願他人擾您清淨,不往亦是無妨。”


    微微抬頭,三寶繼而又道:“陛下言彭城公主乃大刀闊斧之性,又素喜飲酒,陛下唯恐公主酒後不慎傷了昭儀,故請昭儀莫要與公主太過親近。”


    禾聞言心內一怔,隻一彈指,便道:“吾記下了,煩請大監轉告陛下,吾自會警惕。”


    三寶垂首應下,複又行禮退往。


    元恪兄妹食罷魚羹,又與禾嬉鬧一陣,方才由吉祥與乳母領了睡往。


    內殿安靜,唯窗外落雪之聲。


    挑了挑宮燈,汪氏行至禾身旁,道:“昭儀,您可要歇下?”


    禾道:“汪嫂,吾想與你說說話。”


    汪氏側身坐於席榻邊,道:“昭儀可是因了大監方才之言?”


    禾微微頷首,道:“汪嫂知吾。”


    看著汪氏,禾道:“汪嫂,吾並非未曾想過,吾清明之際滑胎是因了公主之故,然公主乃陛下一母胞妹,倘若吾將此事言明,難道令陛下兩難?方才聞大監之言,陛下許是早已知此事…吾知陛下待吾之心,吾滑胎之事若真是公主刻意而為,那這數月來,陛下心中該是何等苦楚!”


    汪氏亦是聰慧之人,聞罷三寶之言自是印證自己早前心中猜測之事,然禾生產在即,又豈能令其心中不安?念及此,汪氏寬慰道:“昭儀身懷龍胎,切莫思慮過度。陛下許隻因公主平日不拘小節,唯恐公主再無意傷及昭儀,故而有此一囑。昭儀隻須遵陛下之言,闊別彭城公主,平安產下龍胎便好。”


    禾苦笑道:“是啊,刻意也罷,無心亦好,事情已然過往…”


    輕撫腹部,u看書 uuksu.c禾道:“太醫令為吾請脈,言吾腹中十之**是個公主,吾隻願她可平安降生,日後可如瑛兒那般可愛聰穎便好。”


    汪氏點了點頭,道:“昭儀您便安心養胎,龍胎自有天助,定會平安降生。”


    言罷,汪氏又取出一錦緞包裹,將其打開,取出很多繈褓嬰兒衣物,微笑道:“這是尾月二十九那日林夫人托中庶子帶進宮的,奴本早早要道於昭儀知曉,然這兩日宮中禮節繁多,昭儀每每迴來皆麵有倦色,奴思忖著亦不急於那一時,故而未道於昭儀。”


    禾見母親所製衣物,亦緩了心緒,道:“母親針線活了得,早年祖母與父親還有吾與弟妹們的衣物皆由母親親手縫製。隻如今母親年歲已高,怎可傷神損目做此針線之事?”


    汪氏道:“您即將生產,林夫人定是心內歡樂,縱是旁人不許,亦擋不住夫人願為孫輩添置喜衣之心。”


    汪氏言語間,禾將母親所製衣物一件件展開,心內亦是布滿期待。</>小說幽後傳奇 最新章節 第一百四十迴 (新年始(一)網址: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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