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卯時初刻拓跋宏一上朝,皇後馮氏已睡意全無,便急切切喚乳母蕭氏與近婢嬋梅入了寢殿。


    不待馮氏開口,嬋梅便屏退眾人,近前對馮氏道:“皇後,奴昨夜找了蔣太醫,他道藥丞主藥,方丞主方,若非太醫令,何人因何病症,開何藥方,旁人皆不得知。”


    馮氏看了一眼嬋梅,道:“平日裏這蔣中奇素與父親交好,他倒不會知情不報。隻是這高氏,有孕五月有餘,竟未露出端倪,亦是稀奇。”


    蕭氏接口道:“婦人生產,時有後懷,時有前懷,高嬪此番不顯懷,並不足為奇。隻是李夫人,已然有鄭嬪依附於她,卻又來拉攏高嬪。”


    馮氏不屑道:“自太祖訂下‘子貴母死’始,後宮裏這些個門閥世家之女皆以養她人兒子為要。這高嬪已育一子,若此番再得一子,李氏拉攏她,豈不是勝算更大。”


    蕭氏望著馮氏道:“皇後,那高嬪並未與李夫人居於一宮,李夫人竟然能將她收攏,可見其之手段。李夫人是狼子之心,您該早做籌謀啊。”


    馮氏恨恨道:“吾這些年隻防著那些個勾引陛下之人,著實忽略了這檔子事兒。吾斷不能如了她的願!”轉頭對嬋梅道:“侍醫監統領宮中所有女侍醫,去告訴她,今後凡宮中女眷有孕,務必來報,若有紕漏,當心她全族性命。”


    嬋梅剛應下,蕭氏便湊近道:“皇後,如今陛下宮裏那位,日日得沾雷霆雨露,您若得了她,豈不多顆棋子。”


    馮氏冷哼一聲,道:“陛下遲遲未予封號,不知何故。吾倒是想會她一會,看看她究竟配不配做吾的棋子。”


    三人商量停當,便喚宮婢入內伺候馮氏洗漱更衣。馮氏方坐定準備用早膳,便聽內侍來報,袁夫人與趙嬪至殿外求見。


    馮氏懶懶抬眼道:“這一大早的,她們來做甚?讓她們進來吧。”


    袁氏與趙氏入了內來,行罷禮,隻見袁氏環顧眾侍,並不言語,蕭氏會意,遂令眾人退去。


    袁氏近前一步,對馮氏道:“皇後,趙嬪昨夜得了個消息,因聖駕在此,隻得待陛下上朝,方敢前來。”


    馮氏不屑道:“這天又塌不下來,急甚?說吧,所為何事?”


    袁氏遞了眼色於趙氏,趙氏便小心翼翼開口道:“皇後,妾有一婢女,喚作英鸝,是妾自宮外陪嫁而來。昨夜她對妾說,似見到一故人…”


    馮氏不耐煩道:“這行宮裏伺候的大大小小有三四千人,遇上個舊相識不足為奇。”


    趙氏怯怯望了一眼袁氏,但見袁氏對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繼續下去,便小聲道:“這故人是伺候陛下身邊美人的。”


    馮氏將食下一塊乳腐,驚地差點噎住,順了一口酥油茶,問道:“那便是知道她底細了?”


    趙氏搖了搖頭,接著道:“昨夜妾那隻貓兒跑了出去,英鸝出去尋它。到了陛下寢宮旁,恰逢那故人同大監在宮門外說話,言語間便知此人應是伺候那位美人的。英鸝瞧著她眼熟,迴了我宮裏,方想起是舊年隨我母親一道去洛州牧高墉府上時見過。”


    馮氏詫異道:“你是說那故人原是高墉府上的仆婦?可曾看錯?”


    袁氏不待趙氏迴話,便接口道:“妾方才來您寢宮前,特意又詢了英鸝。她道舊年趙夫人帶著趙阿妹在高墉府上小住兩日,那個故人便是負責照顧她們飲食起居的,也算熟絡,當不會錯。”


    聽袁氏道完,馮氏斜眼瞧趙氏,見她在旁點頭,便冷笑道:“真乃天助!趙嬪,你迴去想法子去陛下宮裏再瞧個究竟,是否真的是高墉府上那個仆婦。”


    趙氏連聲應下,馮氏招招手,示意二人於她同案用膳,二人誠惶誠恐道:“妾不敢,妾等伺候皇後用膳。”


    馮氏假意笑道:“都是姊妹,此為內室,無妨。”


    二人謝罷恩,方敢跪坐於皇後下側。


    馮氏邊進食邊問趙氏道:“你可曾記得那仆婦姓甚名誰?”


    趙氏急忙放下快箸,答道:“妾全然不記得了,卻聽英鸝講高府之人好似喚那婦人作汪嫂。”


    馮氏頷首道:“食罷早膳,你二人迴去歇歇,想來昨夜定是不曾安睡吧?”


    二人會意,隻片刻,便道已用好膳,於是起身行禮,退去。


    二人前腳方離開,馮氏便急急對嬋梅道:“你速速送去口信於兄長,讓他著人將這個汪氏之底摸個清楚。”


    嬋梅道:“三公子是黃門郎,出入宮禁方便,又有老太師在朝中人脈,查這高府之人定是不難,奴這就去尋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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