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馬蹄陣陣,掀起泥土,迅速奔來。


    兩條腿的人永遠跑不過四條腿的馬,江楚心中急切,裹著阿玉往林間穿行。


    唐龍等人卻也不傻,分出五人下馬入林隨行,餘下眾人卻縱馬在附近,避免他們半途闖出。


    江楚二人在前,先占了一段距離,他驀然停下,挽弓便射,箭矢飛出,正中一人胸膛,生生將其釘死在樹上。


    其餘四人卻腳下不停,甚至都未有半分猶豫,步伐奔的更快,距離在不斷縮小,江楚暗罵了一聲晦氣,掃了一眼林旁小路,唐龍抽刀巡視在周圍,並不急著攻上。


    阿玉表情慌張,她已跑的有些氣喘籲籲,卻漲紅著臉一直強忍住沒出聲,努力不讓自己停下來。


    “這邊!”


    忽然,一道喊聲響起,江楚循聲望去,竟然是徐百九等人,正穿林而來。


    “跟我來,已經備好了馬!”他並沒有直接衝過來,待確定了江楚注意到自己後,轉身便往林外跑去。


    絕境中得尋一條生路,江楚眼睛一亮,帶著阿玉迅速跟上他的腳步。


    耳後忽然傳來勁風,江楚幾乎是瞬間便反應了過來,順勢一推阿玉,右腳步子一轉,身子偏移,正避開了下砍的刀鋒。


    這地煞看來是腳程最快,想要拖住他們,江楚心中念頭電閃,腳下繞著他轉踏,手上一掀,不待他再要抽刀,弓弦已整個勾住他喉嚨。


    腳下踏得遊龍八卦步,那人隻覺得眼前一晃,江楚已閃至他背後,握住弓臂的手一翻,弓弦在彼端直接打了個結,束死勒緊了他脖子。他拚命的掙紮,江楚卻猛地一踹他後腳跟,這人當即站立不穩,整個人仰麵翻倒在地,被江楚生生勒死。


    迅速鬆開弓弦,江楚反手抽出一枚箭矢,抬臂便射,正紮中已衝到近處一人的咽喉,他舉起的刀還來不及落下,便直接摔落在地。


    江楚迴身拉起阿玉,立刻頭也不迴的跟著徐百九的方向跑去。


    不多時,徐百九已領著二人來到一側小路邊緣,幾個捕快正等的心焦,果然還有幾匹馬兒在慢悠悠的啃草。


    這本是他們進山入林時帶來的,卻也正好在這時起了大作用,徐百九也不愧是個有頭腦的人物,在察覺到不對時,就已經立刻開始做出準備,命手下人先將馬牽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還真就起了大作用。


    不過人多而馬少,一匹馬卻要載兩人,氣力必然不足,他們還需要防備著唐龍等人追上,這倒是個刻不容緩的問題。


    江楚將阿玉扶上馬,迴頭看了一眼,林中追來的人也快要跟來,而隱隱更有馬蹄傳來。


    事急從簡,他當即上馬,兩臂在阿玉腰間穿過,扯住韁繩一抖,馬兒立刻四蹄撒開,拚命向前奔去。


    也隻是前後腳的功夫,唐龍已引著眾人尋來,他目光一掃,林中的人氣喘籲籲,指了一個方向。


    “都跟上!”唐龍皺了皺眉,但卻沒有猶豫,馬鞭一揚,首先跟了上去。


    他們都是單人單馬,隻要方向正確,速度一旦提上去,追上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事實上,未過許久,江楚便已聽到身後的響動,他臉色發寒,雙腿夾緊了馬腹,穩住自身身形,讓阿玉手握韁繩,自己卻取下了獵弓,轉身搭箭。


    視野之中,唐龍那張殺氣騰騰的麵孔首先躍出,腦後辮子甩動,胯下駿馬四蹄飛揚,鬃毛搖擺,距離在飛快的拉近。


    在他身後,馬蹄聲如雨,踏得小道上塵土飛揚,眾煞緊隨其後。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江楚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拉弓的手,食指一鬆,箭矢朝後飛掠而出。


    唐龍臉上泛著冷,見那箭矢朝著自己徑直飛來,反倒是不閃不避,隻是提刀的手臂青筋繃起,兩眼眯成一條縫隙。


    正在這瞬息之間,箭矢當麵時,他忽的提刀一揮,箭杆被刀光準確劈折,往兩側飛去。


    其人氣勢如刀鋒,銳不可當,斬盡飛矢,披靡不可敵。


    這一幕被江楚清晰看到,他唿吸登時一滯,氣勢再一落,暗暗咬牙,抽箭想要再射。


    徐百九迴頭之間,正看到這一幕,這人頭腦轉的極快,悄悄放緩了馬速,視線在周遭掃過。


    這會兒一追一逃,已上了架在溪上的石橋,山間溪流崩騰而下,地勢在此處最為懸殊,因此水流速度也是最為湍急,拍打在岸邊青石上,綻碎的水花四濺,在橋上也能感覺到飛濺在麵堂的水珠,空氣裏也像是泛著滿滿的水汽一般。


    那鏡片下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精光,徐百九慢慢從最打頭的第一落至江楚身旁,手則暗暗的摸進掛在了馬背上的兜袋裏。


    不斷的飛矢讓唐龍不得不集中全部心神應對,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去觀察那存在感極低的徐百九。


    這家夥的打扮也的確斯文,任誰看了都覺著隻像是一個讀書人,哪裏又會去提防什麽。


    又是一枚飛矢迎麵紮來,唐龍瞳孔微縮,唿吸都是一輕。


    他也是藝高人膽大,馬速竟是絲毫不減,自身半個身子都朝石橋邊緣的一側偏移,想要徑直避開。


    可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本不該具有任何威脅力的徐百九忽然冷冷一笑,手從兜袋裏抽出,忽的瞄準了唐龍的方向。


    ——砰!


    火槍的聲響猛地在山間炸響。


    江楚胯下馬兒有些慌亂,但反應並不算過激,阿玉死死的拽住韁繩,再加上江楚,算是勉強控製住了。


    可後方窮追的眾煞卻登時一片慌亂,那馬匹不比徐百九帶來的馬兒,根本從未聽過這種聲響,立時便亂了套。


    眾人算是馬術高超,勉強算是能夠駕馭,但唐龍衝在最前方,馬匹受到的影響最重,幾乎就像是雷聲在耳邊炸響。


    再者,槍響之時,他本人也正處在一種尷尬的境地,自身重心本來就歪側向外,根本沒辦法立刻控製馬匹,隻是本能的攥緊了韁繩。


    馬匹猛然受驚,慌亂往外亂衝,被重心牽帶,不知覺中竟是雙蹄踏空,猛地往橋下湍急的水流裏栽去。


    唐龍登時失重,心中驚慌之際,反應卻絲毫不慢,瞬息之間已按在馬背上,猛地一蹬馬鐙,高高跳起,要去抓橋邊岩石。


    江楚眼疾手快,飛矢猛地紮出,唐龍麵露絕望之色。


    若是攀住岩石,就必定要被箭矢射穿。


    可若是不攀,掉進湍流中,一路被水流攜裹著往下,碰砸在河底突起的石頭上,也多半是一個死。


    他麵色猙獰,臨空一個擰腰,硬生生收迴了去勢,整個人猛地砸進了水流,迅速消失在激流中。


    那最後消失前的眼神,怨恨而憤懣,恨不得擇人而噬!


    “走!”


    徐百九將火槍丟進兜袋中,衝江楚喊了一聲,立刻駕馬飛快奔去。


    江楚最後看了一眼湍急水流,口中“啜!”了一聲,馬兒立刻緊跟其後,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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