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共計百人,而己方卻隻有僅僅五人。


    若是平攤下去,一人就得撂倒二十餘人,這才能穩定勝局。


    一個人如何挑翻二十餘人,無他,唯有一個“勇”字!


    一對多時,主要在於兩點,一者是“氣勢”。


    彼方人多,天然的氣勢就壓了人一頭,可這個時候,卻更不能慫,一旦被嚇住,那後果是可以料想的。人骨子裏都有種狠勁,就拿出那股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氣勢,縱然當真打不過,也絕不可弱於人。


    無論是一個人打十個人,還是打一百個,一千個,你同時麵對的敵人隻會是前後左右四個。


    要抱著這樣的想法,不可因懼怕而畏縮。


    再者,就是“進攻”,唯有不斷地進攻。而且,是不加防守的進攻,你守得住前方,卻守不住背後,更守不住左右。


    因此,不可去想著擋別人的拳,而應該更多想著讓自己的拳頭落在對方身上。


    江楚秉持的,也就是這般準則,有拳有腳落在身上,他卻連擋都顧不得擋,目光始終死死盯著前方,手上拳風唿嘯,伴著形意大開大合,不閃不避,橫衝直撞,和一線天生生在人群裏走過了幾個來迴。


    他們身上也多是遭了拳腳,可都死死咬牙挺住,氣勢不減,更顯兇悍。


    這般模樣,活脫脫像是不知疲憊的野獸,越打越猛,看得人心驚。


    氣勢,從來都是此消彼長的,他們一身氣勢,反倒是將眾拳師唬住,望著地麵猶如割草一樣倒下的人群,竟有些裹足不前,眼底裏滿是恐懼。


    彼此對視一眼,江楚和一線天都不由得搖頭發笑。


    一線天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已經被撕扯得皺皺巴巴,他那梳理有致的發型,早亂做一團。江楚則穿著白色西裝,上麵好幾個灰撲撲的腳印,看上去甚是紮眼。


    “能者多勞,剩下這幾個,就交給你了。”江楚輕輕一指那群拳師,語氣裏滿是輕蔑,他們卻半分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哼!”一線天冷著臉,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拒絕,一瘸一拐朝著他們走去。


    江楚則在原地坐下,低頭從口袋裏翻出根香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大團濃霧,目光則投向陳識和耿良辰一處,微微眯著眼看著。


    這二位相鬥頗久,竟有些勢均力敵的意思。


    耿良辰果然是個大才,不愧是陳識在天津待了三年,一手調教出來的家夥。


    而且,陳識畢竟跛了一隻腳,行動不便,一些功夫手段發揮不得。


    否則,二人之間早該有勝負結果。


    刀身相格,聲音刺耳,火星四濺,寸許之地,卻有龍虎爭鋒,惹人矚目。


    三年的傳道,耿良辰將八斬刀的精髓學了個八九分,還差了一二寸。


    但他卻是個大才,後續和陳識反目,雖然沒有機會再修習,可硬生生是融合了挾刀揉手的刀勢,和正宗的詠春八斬刀比,竟然是不遑多讓。


    師徒放對,耿良辰臉色冰寒,肌肉微微抽搐,腳掌一抹,右臂稍稍後拉,旋即發力下挑,像是遊龍出海,猛地向前紮去。陳識左手刀身格住,卻又有一抹刀光朝著他當麵閃來。


    ——鐺!


    鋒刃摩擦,呲啦作響。


    耿良辰揮刀驀然加快,步步緊逼,好似一道道流光飛出,卻都被陳識穩穩守住。


    上路飛探不得,那刀光一閃,卻轉從下路突刺。


    陳識手一翻,橫刀格住八斬刀刀環,他吸氣收腹,鋒刃就擦著肚皮被推開。


    “當年,天津街頭,你為什麽不救我?”


    臂力相持,刀身輕輕顫動著,耿良辰眼中泛著紅絲,殺機毫不掩飾,一字一句的詢問,像是憋足了力氣,才說出這番話:“後來,津門武行,你又為什麽不還手?”


    陳識咬緊了牙幫子,始終抿著嘴,沒有迴答。


    耿良辰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吼,右腳在地麵狠狠一踏,他氣力十足,生生推移得陳識退步。後者卻跛了隻腳,下盤站不穩當,竟被推得直直向後,最後後背抵在了牆壁上。


    一線天這會兒已經料理了其餘人,轉過身來,視線也投了過去。


    他衝江楚伸了伸手,後者拋來一根煙,一線天也就抬指夾住,蹲在江楚身旁。


    “這南方拳亂,詠春最亂...”一線天嘖了嘖嘴,冷眼旁觀,旁若無人的點評著。


    江楚微愣了一下,目光轉而望向葉問和張天誌處,表情古怪,居然也有同感。


    眼下,這四人同出詠春一門,卻鬥得比誰都來得狠厲。


    說話間,陳識手臂一翻,耿良辰刀身被架開,他右手旋即一甩,撥開陳識的刀,八斬刀在掌心好似輪盤一樣旋轉,止步一個轉身,刀尖反紮。


    江楚看得眼睛一眯,這是挾刀揉手的盤刀路數。


    和八斬刀不同,挾刀揉手由鄒榕丈夫,當年的津門武行行首韓館長所創,其套路招式誕生在天津這處武術之都,本身就是因兵刃相搏的環境所引導而起。


    因此,挾刀揉手要更險、更狠,刁鑽而迅疾。


    若是一般拳師,定然是擋不住這一手盤刀,可陳識卻又不同,他熟識八斬刀,卻也熟悉挾刀揉手。誰都猜不到,當年他和鄭山傲合作,後者教導了他挾刀揉手的招式,更引導他以八斬刀破之。


    是以,陳識而今依舊牢記在心。


    數年蹉跎,更沒有讓他頹廢,反而讓心境愈發打磨,多有所得。


    破風在近前,陳識並未躲閃,人的頭永遠快不過人的手,他隻是順著耿良辰撥刀的勁而去,刀柄前刺,卻搶先一步,點在了他肘彎。


    後背發力,陳識借牆壁而起,跛腳直踏中線,刀尖直取耿良辰咽喉。


    ——鐺!


    耿良辰死死咬著牙,放開了雙手,八斬刀摔在地麵,聲音清脆。


    刀鋒也就距離他咽喉隻一指距離,方寸之間就可拿了他性命。


    他似是很不甘心,但卻又無話可說,最終攥緊了拳頭,“你殺了我吧。”


    陳識定定看著他,忽然搖了搖頭,收迴了手,跛著腳擦肩而過。


    但他還未走出五步,身後忽然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卻是耿良辰已轉身跪倒在地,沉沉叫了一聲: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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