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都讓開!”


    接連不斷的叫喝聲傳來,弟子們將周圍圍觀的群眾往兩側驅散,十九家武行的真正底蘊人物從人群中走來。


    他們彼此手中都提著兵刃,或刀或槍、或劍或棍。


    隻是無一不例外的是,俱都用布裹著金屬的刃口,也算是合了天津不見鐵器的規矩。


    也因為這是他們津門武行內部的爭端,是以才願意守著天津城的規矩。


    當初將耿良辰定性為武行敵人時,可哪裏有見他們去守這規矩。


    還不是由他們默認的林希文上前,陰險的天津街頭玩偷襲。


    被江楚打岔了後,林希文更是恬不知恥地親自下場。


    掏槍拔刀,所謂天津城的規矩,依舊是被赤裸裸地踩在腳底下。


    可見,天津規矩,對內不對外;對外不守規矩,手段隻會是更加狠辣。


    領頭的兩個人物,卻是打眼便看見了倒在巷口的一地人。


    這些俱都是些武行弟子,幾乎都在痛苦地呻吟著,讓他近乎沒有落腳地。


    守在巷口未進來的弟子們,看起來氣勢洶洶,但實則也都成了紙糊的老虎。


    他們膽子都已經被打得怯了,在接下來也已經起不到什麽作用。


    眾拳師自然是麵色不甚好看,幾乎像是掛了層寒霜般,有人喝道:“丟人現眼,都退到巷口去!”


    地上被打翻的武行人,都有些艱難的爬起身,讓開了道路,守在巷口,不住的朝裏張望著。


    江楚的唿吸已經漸漸平穩下來,他打眼看了這些人一眼,皆是黑褂白底,袖子挽起,腳下的步子都顯得格外沉穩有力。


    隻看這一眼,他便已大略知道這些人手上的深淺。


    如果江楚當真有非人類般的記憶力的話,他便會發現,這些人和原劇中出現的人大多有不同。


    相貌、神態、乃至整個人的氣勢都要更勝一籌。


    形意拳宗師郭雲深老先生曾有說法,認為拳術有三重境界: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


    可以說彼此都是習武之人,那麽可以通過對方的精氣神,看出他武道強弱如何的。


    如果用通俗的說法,那就是練拳,會逐漸改變一個人的精神麵貌。


    這就好像是一個瘦弱的人,自信一般都會小一些。但是這個人通過努力鍛煉,身體變得強壯了,自信就會增強。


    這個舉例雖然不恰當,但確實是較為貼切,且適用於大多人的說法。


    江楚和陳識互相遞了一個眼神,後者默默地轉過身來,另一隻手卻將趙國卉推到身後。


    打頭那兩人已是各自抽去了裹住刀刃的布條,卻是各自提著一杆長柄刀。


    刃口早是開了的,刀身雪亮。


    二人步履沉穩,相隔約莫有五六步距離,一前一後走來。


    趙國卉頓了頓,稍稍退得遠了些,倚著牆壁站著。


    江楚眼眸微微垂下,手中麟角刀翻了一個花,刀身藏在腕下,迎著那二人拔步走去。


    來到這巷子,也並非是巧合,而是他們刻意為之。


    津門武行擅長兵刃械鬥,無論長刀短刀皆是個中翹楚,曾經因此名揚華夏武術界。


    也正是對於兵械的浸淫,是以成為北方一處武術之都。


    所謂北方武術三都,奉天因宮家,德高望重,可謂華夏武術之首。


    濟寧因金家,擅長拳腳功夫,枝子門非外家、亦非內家,獨成一流。


    地行拳十八勢跌撲滾翻、仰臥伸縮、摔打砸拿、鉤掛頓挫,李白醉酒臥中妙,倒上梧桐落樹梢。


    天津則因為鄒榕的亡夫,因為津門武行十九家,因為這器械一道耍得少有地方能比擬。


    但十年前,挾刀揉手風行,由鄒榕亡夫引領,短兵力壓津門武行,無人超越。


    自他死後,津門武行短兵之王便沒了主,短兵也便成了缺憾,而長兵依舊為華夏武術界第一。


    這一次在這巷子裏,地形狹窄,必定不利於長兵發揮,也算是利用地形優勢,占一個小小先手。


    為首那人步子本是緩慢,但當和相對而來的江楚距離五六步時,這拳師眼中精光一閃,全身猛地發勁,整個身體都帶起一陣風來。


    他左腳驟然踏下發力,右腳隨之前衝,還未落地時,手中刀柄已然一遞。


    長柄刀刀刃本就前指,占了長兵的優勢,此時立刻如遊龍般向前探。


    所謂兵刃械鬥,短一寸,險一寸,便是如此。


    江楚全身心神便俱都是落在對方身上,隻一眼看見那人手臂乍一發力,他便察覺到了不妙。


    眼見那刀光猛突,他同時腳步一轉,側身躲過刀鋒。


    對方手腕一抖,那刀身當即橫翻過來,刀刃向著江楚。


    隨著他雙臂發力,手臂上一條條肌肉彈起,如樹藤絞纏一般。


    而這一杆長兵,愣是被單手揮舞開來,毫不猶豫便橫斬過來。


    這一下釀足了氣力,顯然是絲毫沒有想要留手的意思。


    若是被斬中,怕不是上下身子當即被斬成兩截。


    陳識距離江楚稍微落後了那麽兩三步,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落來,似乎近處搏殺的二人,完全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一般。


    那視線,反倒是投向那還未出手的另一拳師身上,死死的盯住他的一舉一動,手中八斬刀一下下的翻轉著,正在醞釀著什麽似的。


    刀鋒已在近前,江楚近乎都能夠聽到掀起的破風聲。


    瞬息之間,江楚腳步急促,一連退了三步,後腳抬起,踏在了牆上。


    他雙手手肘驀然一抬,渾身汗毛都是一炸,手臂上肌肉線條條條隆起。


    隻聽得“鐺!”一聲脆響,麟角刀架住了那刀鋒去勢,江楚虎口也在這瞬間被震得有些許酥麻。


    對方眉毛一挑,當即後手搭在刀柄處,驟然握住發力,卻是轉動刀柄。


    眼見得那刀身要隨之翻轉,這便是會挑翻江楚手中的麟角刀。


    他牙齒暗暗一咬,後腳猛然發力一蹬,整個人忽然由靜轉動,由守轉攻。


    突發的巨力打了對方一個猝不及防,江楚借力而去,徑直將刀身挑開。


    對方卻去勢未停,刀背生生磕在另一邊的石牆上,砸出一處坑窪,石子飛濺。


    那拳師慌忙便要收刀,可江楚卻是當先一個箭步前衝,如猛虎下山般朝他衝去。


    其人心知長兵遇短兵,一旦遭到近身可就完了,本來大可以掄刀迴守,來一記橫掃千軍。


    可在這狹窄巷道內,這也是天方夜譚,一旦他橫掃掄圓,那麽刀尖就會磕到另一邊的石牆。


    唯一的方法隻能是棄了長兵,改由短刃相接。


    高手之間過招,幾息的功夫已經能夠決定勝負,由不得他再去多想。


    他也是個果決的人,意識到了這一點,當機立斷,雙手一鬆,長柄刀咣當落在地麵,而他雙手卻順勢便在背後腰間那麽一撈。


    刹那的功夫,江楚手腕一甩,麟角刀刀尖向前,已朝他當麵刺來。


    “鐺!”


    好一聲脆響,這人卻是已將雙手迴檔,正抵住了麟角刀去勢。


    他手心向外,貼著袖下的正是兩柄單鋒劍,開鋒的那端朝外。


    “這就是曾經盛行天津的挾刀揉手?”


    江楚心中閃過這麽一個念想,忽然便見到對方似乎稍微有一個愣神。


    這是個大好的機會,他來不及多想,當即斜步衝出。


    對方反應過來,剛舉起單鋒劍,江楚手腕便是一扭,麟角卡住劍身下拗。


    同時,他左腳穿插入拳師兩腿之間,這叫做“足踏中門”。


    搶得這一步,對方還想再退已經沒了時間了。


    他另一隻手剛想收迴,江楚手中刀身已經一翻,刀柄錘在他胸口處,頓時整個人便是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而與此同時,忽然一個身影便從江楚身後斜步衝了出來,毫不停留地向另一位武師衝去。


    這步伐極快,速度也是又快又猛,甚至江楚都能夠感覺到腳下的石板被他發勁震得一蕩。


    江楚一愣,旋即忽然明白和自己對陣的拳師為何會有稍微的愣神了。


    而那稍遠處的另一位拳師也是一愣,急忙把刀身倉促遞出,可旋即被陳識以八斬刀雙刀格住。


    陳識氣勢十足,讓人不禁的相信,就算是麵前有一頭猛虎,他也能撂倒在地。


    那拳師本就是倉促應戰,被陳識一驚,心中如同打鼓一般。


    他根本來不及去細想,隻能依據本能的反應,舞動長柄刀連連出招,卻彼此之間不甚成章法。


    在行外人看來,自然也算是威武堂堂;可對於陳識這等行家裏手而言,裏麵的破綻比比皆是。


    而陳識早有準備,他雙臂微曲伸出,任憑對方如何反抗,手中刀尖永遠向前。


    於此同時,自己更是寸步急促,連連邁出,尋有間隙便不斷往前。


    短兵對長兵,獲勝的打法毫無疑問就是近身,特別是在這種狹窄的巷子裏。


    可以說,隻要近身,那局勢就大致已經定下了。


    拳師刀身被兩柄八斬刀困在狹隘空間,刀身一抖,便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陳識手中雙刀始終保持和對方長兵刀刃極近的距離,壓縮對方刀身活動空間,限製對方施展。


    長柄刀本如遊龍,這會兒卻被鎖鏈牢牢鎖住,怎麽都掙脫不了。


    那人刀身翻了幾次,卻都被陳識從容化解,像是被撈上岸的魚兒一般,隻能夠徒勞無功地翻跳。


    破局無法,他隻能硬著頭皮,選擇後退拉開距離。


    可他方退一步,陳識便進兩步,等他退了兩步時,陳識已經欺身到了極其危險的距離。


    當二人間隔近乎和長柄刀平齊,對方刀尖幾乎抵住自己鼻尖。


    陳識手一撥,八斬刀並住對方刀身,徑直把刀身撥帶在外。


    一下出了八斬刀的限製空間,拳師麵色一喜,當即舞動刀身橫掠,想要以最快速度逼退他。


    可陳識右手驀然一甩,八斬刀抵住對方刀身。


    而他,卻是一步跨入,左手刀尖正抵在對方喉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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