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柔醒來已經一整天了,雖然身體還是很虛弱,但精神已經好多了,可她卻總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比如現在。


    又是該吃藥的時候了,阿喜將熬好的湯藥端了進來,那濃鬱嗆人的藥味,讓阿喜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連聞著都受不了,真不敢想象自己小姐是怎麽喝下去的!


    然而,倚靠著柔軟的墊子坐在床上的舒柔卻是麵不改色地從她手裏接過了藥碗,拒絕了阿喜想要喂藥的打算,端起那碗難聞的藥汁就要一飲而盡,一隻手忽然出現,按在了藥碗上。


    舒柔心裏不由咯噔一響,又來了!


    就見,剛才連人影都沒有的趙思琴,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床邊,抓著她的藥碗,輕道:“藥太燙,不要喝得這麽猛,我來喂你吧!”


    舒柔真的很想拒絕他的要求。


    她才不在乎藥燙不燙,她隻想快點喝掉好減少那可怕的味道在嘴裏停留的時間。


    然而,聽著他久違的溫柔關懷,看著那雙藍眼睛裏淡淡的擔憂,舒柔整個人就有些暈了,手一下子失了力道,任憑趙思琴將藥碗拿走,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地把那味道可怕的藥喂進她的嘴裏。


    站在一旁的阿喜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些生氣趙思琴總搶她的活計,但看到自家小姐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就將所有的抱怨和不滿全都壓了下去,隻要小姐開心就好。


    舒柔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她的心裏的歡喜卻是做不了假。


    藥的苦味在嘴巴裏一再的加重,卻化為了心裏的甜。


    舒柔不明白趙思琴為什麽突然改了態度,或許是因為她中了毒,關心則亂,泄露了真心?


    倘若真是如此,舒柔甚至希望自己的身體不要好的那麽快,也許能讓他的溫柔延續得更久一些。


    未來的不確定讓她隻想抓住眼前的一切,竟然不動聲色地放慢了喝藥的速度,拖延著趙思琴停留的時間。


    也不知道趙思琴有沒有發現她的小心思,也許他發現了也假裝不知道,就那樣耐心地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地喂著舒柔,從不催促她,待到全部的藥都喂下了,他才站起身來,將空空的藥碗放到了桌子上。


    舒柔以為他會像早晨和中午一樣,與她告別之後徑直離開,心中難掩失落,卻小心地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情緒,隻在他迴頭的那一刻,對他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先一步開口道:“你要走了嗎?不要擔心,我會聽你的話,好好保重身體的!”


    趙思琴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滯,然後沉默地點了點頭,邁開步子就要離開。


    舒柔注視著他的背影,滿眼都是惆悵。


    可就在他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轉身,像風一般衝迴到舒柔的床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方紙包,遞給了舒柔,啞聲道:“差點忘了,這個給你,解苦味。”


    舒柔呆呆地接過紙包,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趙思琴又像風一般地從她的屋子離開了。


    好一會而,舒柔才迴過神來,三兩下解開紙包,露出了裏麵蜜餞,嚐一口,甜而不膩,口齒留香,迅速地驅走了嘴巴裏的苦味,讓她嘴甜,心更甜。


    然而,走遠了的趙思琴,心裏卻又說不出的沮喪和鬱悶——他本來是不打算離開的。早晨和中午要走,那是因為有事情要處理,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他已經有空閑來陪舒柔了,結果卻……


    趙思琴心中鬱悶,一腳踢飛了路邊的一顆石子,豈料力道太大,竟然正中一人的小腿。


    “哎呦!”那人一叫喚,趙思琴才發現,原來是杜侍衛。


    趙思琴有些抱歉地看著他,正要開口,卻聽杜侍衛笑道:“殿下無需擔心,我沒事,隻是看殿下的模樣,似乎心有鬱結,可有小的能效勞的地方?”


    趙思琴本不欲多言,但他猛然想到了杜侍衛似乎是個花中老手,他曾無意中聽到侍衛們談及杜侍衛追求女子的手段,個個都是十分欽佩的樣子,或許,杜侍衛真能給他一點幫助?


    僅僅猶豫了一瞬,趙思琴就有了決定,開口道:“我有一友人,他與他的妻子因為誤會感情生分,現在他心中後悔,想要與妻子重歸舊好,應該如何去做?”


    一友人?杜侍衛一聽,臉上的表情就差點扭曲了。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凡是以友人之名求助的,多半都是托詞,友人即己身,這麽說,王爺和王妃現在在鬧矛盾?


    杜侍衛想起阿喜對他越發冷漠的態度,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根子出在王爺這裏。


    為了自己的幸福,也為了王爺的幸福,杜侍衛鼓足了勁兒,挖空心思為趙思琴出謀劃策,將自己哄姑娘們開心的絕技悉數相傳。


    趙思琴聽得專注,對於姑娘們會那麽簡單就被哄住感到不可思議,但隻要能夠化解他與舒柔之間的尷尬,讓他有勇氣開口,他一定照做!


    第二天一早,舒柔正期待趙思琴的到來,誰想,卻聽說了他已經上朝的消息。


    因為舒柔的毒,趙思琴已經休了好幾天的假,今天本也打算繼續留下照料舒柔,但恰好朝會上要談論關於他申請的建立商衛軍所需物資的事,他無法缺席,隻能離開。


    舒柔聽了,有些沮喪,但並沒有生氣,畢竟,正事要緊。然而即便想得如此透徹,她本來高漲的精神還是蔫了,直到,她一口氣喝幹了可怕的湯藥之後,阿喜卻好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了一枝黃色的梅花來。


    “小姐,這是王爺特意讓我捎給您的,是王府裏開的最好的寒梅,他早上挑了好久才挑中。其實,王爺他一大早就在小姐房門前守著了,但他見小姐睡得香甜,不讓我驚擾到小姐,直到上朝的時間實在是來不及了,才不得不把梅花給我,讓我轉交給小姐。”


    舒柔的臉上刹那間如同鮮花綻放,美不可言,當即從阿喜的手裏接過那枝寒梅,嗅著梅花那淡淡的冷香,心裏的那一點鬱悶頓時一掃而空。


    阿喜也笑道:“小姐,王爺這迴可真是用心的很呢!”


    舒柔緊抓著手裏的梅花不放,就好像抓著什麽貴重的寶物一般,眉目中湧動著無盡的歡喜:“是啊,他是真的很用心。”


    不僅如此,等到中午趙思琴歸來的時候,表麵上好像和以往一樣在給她喂藥,卻在離開給她點心的時候,在點心袋子裏偷藏了一張字條,舒柔展開一看,發現竟然是一首情詩,臉上的笑容更加放大了!


    她聯想到趙思琴離開時那恍若落荒而逃的模樣,心中若有所悟。


    到了晚上,趙思琴喂完了藥,鼓足勇氣想要跟舒柔開口,結果一張嘴,就又變成了普通的關心,像是馬上就要離開的樣子。


    他心急如焚,想要運用杜侍衛教給他的辦法,然而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急得都快要出汗了。


    舒柔見他這副樣子,唇角微勾,緩緩道:“你今天晚上可有急事需處理?”


    趙思琴一聽,連連搖頭:“沒有。”


    舒柔的笑容更加燦爛,柔聲繾綣:“那,今晚留下陪陪我可好?”


    趙思琴大喜,當即應聲道:“好!”


    成功留了下來,趙思琴有很多話想說,想要為自己前幾日的過分舉動道歉,想要談談他們的未來,想要說說他的計劃……然而,他卻不知道要從何起頭。


    最後,還是舒柔先開了口。


    “這兩天,我總覺得像做夢一樣,你原先忽然對我那般無情,現在卻又如此關心我,雖不似從前,但我已心滿意足了。”舒柔的目光專注地盯著趙思琴,“我總不相信你我之間的情意會那麽容易就煙消雲散,我相信你定有你的苦衷,倘若不能說出來,便不要說,隻是,千萬不要向那次一樣拒絕我就好。”


    趙思琴連忙搖頭:“不會的,絕不會再有了。”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訴舒柔,卻聽到她又開口道:“雲山寺裏,我雖對你提出合作的要求,想要不顧臉麵地留在寧王府,表麵堅定,內裏卻還是害怕的,害怕你真的對我絕情,害怕我費盡了心思,仍不能讓你的迴轉,到那時,我又該怎麽辦呢?”


    趙思琴想要辯解,舒柔卻伸出一隻手來,堵住了他的嘴巴,眼裏水光盈盈:“你先聽我說完。”


    “進府那日,我心裏真是萬般忐忑,想要重新抓住你的心,又不知該如何去做,卻不想,竟又誤中他人的暗算,中了毒。”


    趙思琴眉頭微皺,此事他一直在查,卻是毫無頭緒,也不知是什麽人,竟然敢在他的寧王府對舒柔動手,一日不查出來,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說來奇怪,昏迷的時候,我竟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夢見你對我的態度從未改變,滿麵都是對我的擔憂,卻不知為何,不敢碰我,也不言語,但我卻聽到了你心裏的聲音,你在心裏對我說了許多奇怪的話,最怪的是,我竟有種要和你永別的悲傷,看著你轉身,心裏難過極了,想要挽留你卻什麽都做不到,忍不住就哭了。”


    “幸好,那隻是個夢,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依然是你。”


    舒柔眼裏的情意毫無掩飾,趙思琴卻覺得一塊大石壓住了自己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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