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好了,我們身後的路被封死了,我們退不出去了!”


    “王爺,對方人太多,兄弟們頂不住了!”


    “王爺,屬下能夠跟在您的身邊,是屬下此生最大的榮幸!隻是您的恩情,屬下這輩子迴報不了了,若有來世,屬下願當牛做馬來償還!”


    “王爺……”


    “王爺……”


    刺目的鮮血,支離破碎的屍體,喧囂的喊殺聲,悲壯的唿號聲,慘烈的痛唿聲……這一切,都強烈地刺激著趙思琴,他的雙眸中充滿了憤怒與痛苦,這是他親手打造出來的軍隊,一次又一次戰勝了強悍異族的鐵軍,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卑劣之人的陰謀下!


    “啊!”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趙思琴沒有任何的猶豫,鞭策身下的戰馬,徑自衝入了敵人的陣營之中。


    他恍若自地獄而來的魔神,想要得到他的死亡,就必須用百人、千人來填!


    可他終究並非魔神,沒有刀槍不入的強悍身體,最終還是隻能迎來那從踏入這陷阱之時就已經注定了的死亡。


    頭顱被斬下的那一瞬,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始終記掛在心上的身影,浮現出了她好似含情卻冷漠的眼眸。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出賣我?


    “喝!”


    原本安靜地躺在床上的趙思琴忽然發出一聲粗重的喘息,驟然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他的額頭、脖頸乃至整個身體都出了一層薄汗,在這深冬之夜,哪怕是蓋著被子,也依然讓他的身體微顫。


    趙思琴掀開被子,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眸中神色不斷變換,他看著自己尚且稚嫩的身軀,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可是他還是迴來了,從被數萬人埋伏的絕境峽穀中死而複生,迴到了這十六歲的芳華!


    自從被太醫救醒,趙思琴就一直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同了,十六年的記憶變得好似薄霧般輕飄飄的,像是久到不能再久的過去,頭腦像是被塞入了什麽東西一般,時不時地脹痛,唯一的好的變化,大概就是他不再癡傻了。


    整個太醫院傾盡全力,也找不出他頭疼的原因,就如同十幾年前麵對他的癡傻之疾時一樣束手無策,隻能推說這是失憶的後遺症。


    失憶?嗬,哪裏是失憶,分明是記得太多了!


    他不僅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記憶,更想起了七公子對他動的手腳!那個惡棍,竟然想要把他變成傀儡!


    隻要一想起自己這些時日時不時出現的反常行為,趙思琴就不由地驚出一聲冷汗,那種全身心都被人所操控卻無法反抗的情形真是太糟糕了!趙思琴不知道那個詭異的七公子究竟有什麽目的,但他竟然敢對一個皇子下手,必定所圖非小。


    他一定要盡快想法子了結這件事!


    趙思琴飛快地在心裏盤算了各種辦法,卻並不打算向任何人求助,包括自己的父皇崇元帝。


    有了前世記憶的趙思琴,再做不到向過去那樣單純地孺慕崇元帝了。崇元帝不僅是他的父皇,也是其他皇子的父皇,更是高高在上掌控著整個大商命脈的帝王!身為帝王,為了某些利益的權衡,即便他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孩子,他也同樣會將他棄如敝屣。


    趙思琴想到前世,他展露軍事才華之後是如何地遭到了眾人的排擠和陷害,可崇元帝卻從頭到尾都在冷眼旁觀,不曾出手相助。


    他的身上出現了這樣大的隱患,對崇元帝來說也絕對是個巨大的威脅,趙思琴拒絕想象,崇元帝會做出如何的選擇。他已經被自己所愛的人背叛而死了,再不願連這一點點親情都徹底失去,哪怕這親情並不那麽純粹,也還是引他留戀。


    至於舒柔……僅僅是想起這個名字,趙思琴的心就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他對她滿腔的愛意,在陷入了敵人的包圍全軍覆沒的那一瞬就徹底泯滅了。


    他不在意她失去了那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不在意她一次次地從他的身邊竊取秘密,不在意她將他的真心踩在腳下,但她千不該、萬不該,讓那些跟著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死得那樣淒慘和絕望!


    幸好,他又迴來了,他的兄弟們現在還都好好的,他還有機會重新與他們相識,這一迴,他絕不會再給任何人可趁之機,絕不會再帶著他們走入那樣的絕境之中!


    至於舒柔,他對她已沒有了愛,卻也不再有恨,權當是個陌生人罷了。


    腦海中忽又浮現出那張可怖的麵孔,想起她曾經的控訴,趙思琴憋了好一陣,還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也罷,也罷,他就最後再幫她一迴,若是現在她還沒成親,就破壞掉她和曾文良的親事,若是她已經到了曾家,就想辦法將她救出來,如此,他們也就兩清了。


    被前世記憶深深刺激到的趙思琴並沒有注意到,他關於舒柔的全部記憶都是來自前世,今生卻隻有一片空白。


    第二天,當他讓人去打聽相府二小姐的消息時,那個護衛的臉色驟然變化,失聲叫了出來:“殿下,您記起來了?”


    趙思琴有些詫異,麵上卻不懂分毫,隻悠悠地歎了口氣道:“我怎麽可能忘記?”


    與趙思琴對話的護衛便是昔日在遊船之上裝作趙思琴替身的杜威,他與阿喜有幾分情分,也一直為趙思琴對舒柔的深情所感動,雖迫於聖上的旨意,不能主動對趙思琴言明舒柔之事,但既然趙思琴自己想起來了,他說與不說,也沒什麽所謂了。


    於是乎,趙思琴沒費多少工夫,就將杜威知道的情況全部套出來了。


    表麵上,他長籲短歎,暗自神傷,為舒柔的事情難過不已,心裏卻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趙思琴怎麽也沒有想到,重來一迴,他和舒柔的關係竟會變成這樣!


    他竟然主動向崇元帝求到了他和舒柔的婚約!


    他與舒柔竟會兩情相悅!


    舒柔意外身亡,他竟然還固執地要與她舉行冥婚!


    這一樁樁,一件件,從旁人的口中聽到,趙思琴隻覺得格外神奇,心卻並沒有隨之而動。


    這一刻,他是旁觀者,而非局中人,自然就不會有原本的趙思琴的感觸。


    他隻是有些失落,有些惆悵。原來,他們也可以這樣相濡與沫,情深與共。


    惆悵過後,更多的卻是慶幸。


    舒柔竟然已經死了,他想救她的計劃自然是不成了,但,他也用不著真的承擔這份婚約了。


    遺忘了這些荒誕無比的過去,隻剩下前世無盡痛悔的趙思琴,是絕不會讓舒柔感到幸福的,也不願再與她有更深的牽扯。


    他隻是淡淡地叮囑了杜威:“我想起她的事,不要說出去,既然父皇不想我想起,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


    “是,殿下。”杜威有些驚訝地應下了,心裏卻十分感慨,隻覺得趙思琴的癡傻之疾好了,竟然連感情都變了。


    幾個月前能為了王妃對抗禁衛軍,差點與崇元帝鬧翻,現在卻一點都找不見那樣的深情的模樣了。


    即便趙思琴偽裝得再好,與當初的模樣還是差別太大了。


    但杜威的想法,趙思琴是不會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畢竟,舒柔已經死了啊。


    半月後。


    快馬加鞭,瘋狂趕路,終於在半個月的時間裏趕迴了京城,雖然疲憊不堪,但舒柔等人的精神確實極好。


    此時,已近年關,即使天氣寒冷,積雪滿地,也阻擋不了這喜慶的氛圍,家家戶戶都開始置辦年貨,裁製新衣,整個京城都變成了歡樂的海洋,人人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


    舒柔坐在馬車裏,掀起車簾一角,看著外麵的景象,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再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見到趙思琴了,她的心就越發雀躍起來。


    雖然迫切希望見到趙思琴,但舒柔並沒有冒失地直接進入寧王府,她和阿喜、顧修言更是經過了一番偽裝,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進城給親戚百年的富裕人家的小姐,光明正大地住進了一間普普通通的客棧。


    顧修言細心地安排好了一切,還給舒柔和阿喜留下了足夠一個月花費的銀錢,反複叮囑了好些注意事項,這才離開客棧,走到僻靜處,去除了偽裝,匆忙地返迴了寧王府。


    寧王府的大門守衛還是原來的那兩人,他們一見顧修言,就激動地叫道:“顧侍衛長,你可算迴來了,王爺一直念著您呢!”


    因為趙思琴失去了記憶,顧修言的行蹤和生死便成了一個迷。但趙思琴一直沒放棄去找他,固執地留下了侍衛長的空缺,堅持一天沒有見到顧修言的屍體,他就還是他最得力的侍衛長!


    顧修言聽到這些,心裏頓時覺得暖洋洋的,想要見到王爺的心也更加迫切了,但今日是上朝的日子,王爺還未迴來,他隻能繼續等待。


    這檔口,整個王府的護衛們凡是有空閑的,都用自己的方式歡迎他們的侍衛長迴歸,副侍衛長杜威更是熱情無比,生怕顧修言離得久了不習慣,特別話癆地將他們離開以後王府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經常來覓食的流浪貓生了三隻小貓這種事都給給說了一遍。


    換作過去,顧修言肯定收不了,早早地找個借口溜掉了,今日卻是耐心十足地聽完了所有,讓杜威十分開心,臨到末了,才想起了險些被他遺忘的重要事情:“對了,陛下說了,千萬不要在王爺麵前提起王妃的事情。”


    顧修言心頭一跳,裝作困惑地詢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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