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附近什麽都沒有,有什麽可巡查的?這個借口編的真爛!不過彩霞並不在意。她隻慶幸,自己竟然逃過了一劫。


    隻是不知,那突然出現幫忙的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她在衣服裏發現了顧雁留的紙條,這才知道是舒柔救的她。


    數日後。


    “娘以前和我說起過小姐你的娘親。她們是好朋友,從小就認識,後來我娘落難了,連親人都落井下石,隻有小姐的娘親肯幫助她。”坐在百葉樓的包廂裏,彩霞看著舒柔,說起往事,臉上滿是懷念。


    “是嗎,這些事,我娘沒有說過。”舒柔有些失落地說著,雖然那時她還小,但李氏和她說過的事情,隻要給點提示,她都能一一想起來。


    “大概是夫人覺得,幫助自己的朋友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不值得多提吧!”彩霞笑道。


    “或許是這樣。”舒柔也不由地勾起了唇角,作為梁州首富之女,繼承了萬貫家財的李氏,從來不把錢財看在眼裏,幫助王淑芬的事,確實沒什麽特別的。


    舒柔隻是有點難過,她連母親還有這樣一個朋友都不知道。


    不過,斯人已逝,這種小節,無需追尋,她要做的,隻是查清母親死亡的真相。


    拋開腦海中雜亂的心思,她問王彩霞:“王姨去世之前,有沒有交代你什麽話要轉告給我,或者是什麽東西要轉交給我的?”


    “當然有,娘去世之前,除了我的婚事,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反複跟我說了好幾迴,要我一定記住,等小姐找來的時候,就把東西給你。”


    王彩霞一邊說著,一邊取下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紅繩,繩子上套著的不是金飾玉器,而是一把樸實無華的銅鑰匙。


    “這就是小姐你想要的東西,我怕把弄丟了,一直貼身戴著,如今終於能物歸原主,我也就安心了。”


    王淑芬的遺願,到此,她已經全部做到了。


    彩霞在心中深深地感激著自己的母親,她自小被親生爹娘拋棄,多虧母親收留,待她如珠如寶,連死後都福報於她,讓她借前來尋物的舒柔之力,避過了一場大劫。


    今生能有王淑芬做她的母親,真是她最大的幸運,彩霞隻願來世仍能和王淑芬做母女,她一定不會再像今生這樣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與母親生間隙了。


    這邊,王彩霞在感念王淑芬的養育之恩,那邊,舒柔拿著鑰匙,也在想著自己的娘親。


    這就是李氏留給她的東西嗎?一把鑰匙,是用來開什麽的呢?


    她將鑰匙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著,終於發現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大商曆二百七十五年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是她的生辰,大商曆二百七十五年,是她五歲的時候!


    五歲的生辰……


    院子裏的大樹下,她幫李氏望風,李氏則在大樹下挖坑,將一個銅盒子埋進了土裏。


    “柔兒啊,你要記得,這是娘親給你的寶藏,等你長大後找鑰匙,就把這個寶藏給挖出來。”


    “記住,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誰都不能告訴。”


    原來,娘親讓她去找王淑芬,就是為了這開啟寶藏的鑰匙。


    隻是,那樹下埋著的東西,當真是寶藏嗎?


    舒柔的心中忽然生起了幾分不安,那字條上的話又跳入她的腦海中:莫信汝父。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先把盒子給找出來。


    雖然已經過去了九年,但柔馨苑的架構並沒有任何的改變,那棵大樹仍然長在那裏,隻比九年前更粗壯繁茂了些。


    舒柔記不清盒子的具體位置了,隻能在樹的周圍不斷地挖坑,她運氣不錯,挖到第三個坑時,就把盒子給挖了出來。


    舒柔將銅箱子帶進了屋子裏,拿起一塊毛巾,沾著旁邊的水盆,一點點地將銅盒之外的泥土擦幹淨,屋外,有阿喜和顧家姐妹幫她守著,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她。


    舒柔的動作很慢,很細致,在她精心地擦拭下,銅盒一點點地還原了它的本來麵目,露出了盒子之上的荷花花紋。


    是娘親最喜歡的花呢!


    舒柔輕輕地摸著這荷花,慢慢地放鬆心情,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猜,平靜地取出了鑰匙,插到了盒子的鎖孔中。


    鑰匙徐徐轉動,伴隨著“哢嚓”一聲響,盒子開了。


    舒柔鬆開拿著鑰匙的手,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唿吸,然後迅速地打開了盒蓋。


    粉色的綢緞之中,是一疊厚厚的百兩大鈔,不是常見的銀票,而是金票,上麵印著“大商通略”幾個字,那是大商唯一一家朝廷開辦的錢莊——商通錢莊的印記,隻要大商不滅,這些金票就能夠一直使用。


    在金票之下,還有一封書信,很厚,信封上寫著“吾兒親啟”幾個字,端秀方正,毫無疑問的李氏風格。


    如此厚的信,李氏想要告訴她的事,定是全部記錄在其中了。


    毫不意外的,“莫信汝父”四個大字又再度跳進了她的腦海中,原本篤信舒澤是被冤枉的舒柔忽然有些忐忑起來。


    她搖了搖頭,努力驅散心中的不安,告訴自己,要不偏不倚地冷靜地去看李氏的信,發現其中的疏漏,就能夠尋著線索,還爹爹的清白了。


    說是要公正,舒柔的心卻還是偏著舒澤的。


    她打開了信。


    看了一會兒,便有些詫異。


    這封信的格式很奇怪,不像是信,反倒像是李氏的自傳。


    信的開頭是這樣的:“我出生在梁州,那是個很美的地方,山河秀麗,風景如畫。我何其有幸,生為李家女,有慈父慈母和疼愛我的哥哥,每天都過得那麽開心,直到,我遇到了他,舒澤……”


    做了半天準備的舒柔看到這裏,不禁有些發窘,這怎麽像是娘和爹的戀愛史?


    心裏有些奇怪,但舒柔還是繼續看了下去。


    舒澤那時候隻是個家貧的書生,和李氏這樣的首富之女有天壤之別,兩人的相逢,是一次山間偶遇。


    李氏到山間遊玩,突遇暴雨,到亭子裏躲雨,遇到了同樣躲雨的舒澤。


    年輕時的舒澤十分英俊,更有一種卓爾不群的獨特氣質,再加上他博學強識,談吐文雅,言之有物,如李氏這樣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被他吸引,對他一見鍾情。


    看到李氏的內心獨白,尤其是她對舒澤外貌氣質的刻畫,甚至細致到了每個神態動作,舒柔的腦海裏不知怎麽的,卻突然浮現出了在一口堂看到的那個任務,求舒澤裸畫一幅!


    舒柔:“……”好吧,連自己長得貌若天仙的娘親都對爹一見鍾情,會有這種任務也不奇怪。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舒柔又接著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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