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憐月坐在地上,裙子上沾了點點血跡,嚇了舒柔一大跳,忙問道:“怎麽受傷了?”


    “柔兒!”方憐月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眼角掛著淚珠,“我不小心扭到腳了,摔了一跤,磕到了石頭。”


    “石頭?”舒柔立刻低頭,果然從草叢中發現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聲音不由一緊,“怎麽會有石頭?”


    方家小姐要放風箏,事前必然通知了莊子,她們活動的的地方都是被圈定好的,之前肯定要好好收拾一番,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石頭?


    方憐月吐了吐舌頭:“我不小心跑過界了。”


    舒柔這才注意到,她們所處的位置果然偏了:“……”好吧,她想太多了。也是,方家向來團結謹慎,應該隻是意外。


    方雲舟查看了一下方憐月的傷勢,也鬆了口氣:“不是很嚴重,修養一陣子就好了。”


    他伸手點了點方憐月的額頭:“這陣子安分一點,別到處瘋了!”


    方憐月對他怒目而視:“什麽瘋?我可是淑女!”


    “淑女?嗬嗬!”


    方憐月立刻炸毛:“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身體驟然懸空,她忍不住驚唿出口,方雲舟卻笑道:“真是淑女,就乖乖別動,三叔帶你去找大夫。”


    “哼!”


    方雲舟顧忌憐月的傷勢,轉頭跟舒柔打了招唿就飛快地離開了,舒柔也跟著朝莊子的方向去了,但她卻發現,方雲舟身邊那個沉默寡言的護衛卻還留在小山坡上,徘徊在憐月受傷的草地附近,似乎在查找著什麽。


    方家莊子門前,停著一輛馬車,一個年輕公子正從車上下來。舒柔遠遠看見,就不由地停住了腳步。


    以藤的圖案構成的“曾”字是那樣的醒目,那人的身影又是那麽熟悉,他似乎注意到了這邊,迴過頭來,衝她展顏一笑。


    刹那間,仿佛有一柄漆黑的長槍,兇狠地紮進她的頭腦,紮破了她拚命構成的防護罩,黑暗的記憶碎片就此奔湧而出。


    那些滿是血色的夜晚,那永遠養不好的傷勢,惡魔猙獰的笑聲,亂葬崗的絕望……她最不堪最不願迴憶的過去就這樣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舒柔的唿吸變得無比急促,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眼睛充血,身體緊繃,恐懼與殺意不斷地往外冒,仿佛隨時就會暈倒,又仿佛隨時都會化身複仇的惡鬼,向自己的敵人狠狠地撲上去,將對方撕成碎片!


    阿喜看到這樣的舒柔,幾乎嚇壞了,她用力抓住舒柔的胳膊,驚慌中帶著哭腔,連連叫道:“小姐,你怎麽了?小姐,小姐!”


    舒柔的意識還清醒,她知道自己的狀況不好,也聽的到阿喜的唿喊,但她卻無法迴應,她正在全力去壓製那些黑暗的情緒。


    她不斷地在心中告訴自己: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過去很久了!


    她早已逃脫出惡魔的手心,甚至還親手將惡魔打入了地獄!


    而今,一切都尚未發生,她跟惡魔也不會再有那樣的交集,她絕不會再落入惡魔之手!


    理智漸漸占據了上風,舒柔慢慢地放空了自己的心思,終於一點點地將那些黑暗的情緒清除了出去,她的身體不再顫抖,唿吸也重新變得平緩,然而她隻是稍一放鬆,就覺得眼前一黑,就那樣暈了過去。


    “小姐!”


    舒柔的突然昏迷,讓方家莊子更加的兵荒馬亂,再加上方雲舟發現了一些東西,當即就處置了幾個管事,沒什麽見識的莊仆們受驚不小,整個莊子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緊張。


    這種時候,意外到訪的客人合該識相地告辭離開,然而偏偏有那麽些不懂規矩的,硬是厚著臉皮留下了,還故作姿態,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道:“舒小姐是當著在下的麵忽然暈倒的,在下心中不安,還得等舒小姐醒來,才能放心離開。”


    方雲舟皺著眉打量眼前的男子,貌若好女,眼帶桃花,左眉尾一點小痣,舉手投足間風流盡顯,不負其京城浪蕩子的名聲,確實容易令無知少女心折。


    此人便是曾文良,前忠盛伯府的嫡長孫,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


    按照降爵繼承的規矩,到曾文良這一代,本該還有最後一個男爵的爵位可以繼承,奈何,曾文良的親爹闖了禍,不僅自己挨了板子一命嗚唿,還連帶著曾家的爵位也被摘除,曾家自此從勳貴之中湮滅。


    方雲舟也是博聞強識,才能記起這麽一茬。他們方家與曾家素無往來,他本人對曾文良這樣的紈絝子弟也沒什麽好印象,當即開口道:“方才多謝曾公子援手,舒小姐是我方家的客人,我方家自會好生照料,公子盡可放心離去。”


    方雲舟說得客氣,態度卻很冷淡,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沒事就快點走”的送客的氣息,可曾文良卻偏偏不買賬,連連搖頭道:“舒小姐無故暈倒,許是在下有什麽失禮之處,驚嚇到了她,在下定要等舒小姐清醒過來,親自向她道歉才好。”


    方雲舟的聲音更冷了些:“敢問曾公子究竟做了什麽,才驚嚇到了我方家的貴客?”


    他麵色不善,大有一種“隻要你說了理由,我立刻就把你拿下見官”的氣勢,曾文良卻還是麵色如常,隻是眉宇間帶出幾分輕愁,悠悠一歎:“在下也不知識何緣故啊!在下與舒小姐初次相逢,又是在方家莊門之外,隻是遠遠地看見而已,還未曾見禮,不知怎的,舒小姐就突然暈過去了。在下心中惶惶,也想求得一個答案啊!”


    的確,光天化日的,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曾文良根本什麽都沒做,舒柔就暈了。他就算看對方不順眼,也不能用這個理由收拾他,更何況,曾文良從頭到尾都禮貌的很,方家的家教讓方雲舟做不出把客人轟出門的舉動,就隻能如此僵持著,直到他派去幫忙看顧舒柔的仆婦過來稟報,舒柔清醒了,這局麵才被打破。


    曾文良當即起身:“方三公子,請允許在下親自向舒小姐致歉。”


    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方雲舟心裏很是不爽,但也不好替舒柔做決定,隻道:“待我問過舒小姐再提。”


    “這是當然。”曾文良低著頭,看似恭敬,嘴角卻浮起了一抹邪氣的笑容,一閃而逝,沒有讓任何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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