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夥強盜,舒柔才發現,重生到今日,也不過是第四天而已,可這四天卻是猶如風雨中行船,大起大落,美麗的容顏再度變成泡影,卻意外地和趙思琴綁定在了一起。


    直到這時,舒柔才突然想起了一個被她忽略掉的問題:“思……小峰,你當初,為什麽會去雲山?”


    趙思琴愣了愣,臉頰迅速染上了紅暈,有些羞澀地說:“我是跟著柔兒去的。”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我好長時間都沒見到你了,很想見你。”


    因為聖僧的緣故,雲山寺的香火極其鼎盛,京城的貴人們常常會去雲山寺上香,張氏也不例外,趙思琴稍一打聽,就知道舒柔那天也會去,他便悄悄地跟上她們,本還想找個機會和舒柔碰個麵,說說話,沒想到,機會卻是強盜創造的。


    一不留神,又被趙思琴告白了一次,舒柔忍不住咳了兩下,驅散屋子裏即將升起的曖昧氣氛,卻讓趙思琴又緊張了起來:“柔兒,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舒柔搖搖頭,心裏暖暖的,笑容也暖暖的:“沒事,你繼續說。”


    趙思琴救下了舒柔,那夥強盜卻跑了。他為了幫舒柔出氣,教訓這些惡徒,一直在派人追捕這群強盜,終於在昨天找到了他們的線索,原來,他們並非真正的強盜,而是京城的一些地痞無賴。


    “我覺得不對,小修也這麽覺得,我問他們為什麽要做強盜,他們不承認做過,打板子也不承認。”


    那些地痞無賴油滑的很,東拉西扯,說了好些有的沒的,打板子也直喊疼,但一說雲山的事,各個都直喊冤枉,咬死了說自己從來沒去過雲山,更沒冒充過強盜,就算把他們送官,也還是一樣說法。


    趙思琴氣壞了,卻也沒什麽好辦法。


    他當然可以把人送官甚至直接殺死,這些人作奸犯科,繞過舒柔的事來定罪,容易得很。


    可,不弄清他們背後的人是誰,趙思琴實在難以心安。


    他很害怕,竟然會有人想要害舒柔!


    這失敗了,是不是還有下一次?


    他能及時救舒柔一迴,還能不能及時救下一迴?


    和風宮裏發生的事還沒過多久,舒柔滿臉是血躺在他懷裏的景象還那樣清晰,趙思琴真的很害怕。


    他怕自己保護不了舒柔。


    他隻能把這件事說出來,讓舒柔警惕。


    他有些羞愧,無法單獨解決這件事,還要讓舒柔也跟著擔心。


    可舒柔卻比他想象得堅強的多。


    她不僅沒有擔心害怕,反而笑了起來:“地痞流氓?不肯招?那就試試別的方法吧!”


    沒有一絲停頓,一連串的拷問方法就從舒柔的口中流了出來。


    隻是聽著,趙思琴就能感覺到這些方法的殘酷與實用,他自己聽著都覺得痛苦難當,更不用說是直接承受了。


    安慰的話就那樣卡在了他的喉嚨口,又給他咽了迴去。


    柔和的燭光映照下,舒柔的表情也顯得那樣柔和,她的唇角微微翹起,眉目間卻沒有一絲笑意,隻有一片平靜。


    這平靜配上她說出口的可怕刑罰,便讓人不由地生出了濃重的恐懼。


    舒柔隨意地說了幾個方法,口有些幹,伸手想要拿茶壺給自己倒杯茶。


    這一次,趙思琴的手並沒有比她更快。


    舒柔不由地抬頭去看他,卻發現他直愣愣地看著自己,表情是從未有過的驚訝。


    剛剛說過的話又從她的腦子裏過了一遍,舒柔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誤。


    和趙思琴在一起太過放鬆,竟讓她忽略了,尚待字閨中的她,怎麽可能接觸到這樣血腥殘忍的事情?


    她心中暗道一聲“糟糕”,正想著用什麽辦法把這事圓過去,卻見趙思琴那藍色的眼睛裏竟然慢慢地浮出了一層水光。


    很快,便有一滴淚珠從他的眼眶中滑落。


    一滴接著一滴,眼淚便成了串。


    舒柔一下子呆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做。


    趙思琴也沒有放任自己的眼淚繼續掉落。


    淚水太多,模糊掉他的視線,他就看不清他的柔姐姐了。


    他一邊用袖子擦著自己的眼睛,一邊聲音發啞地說道:“柔兒,你是不是見過?”


    還有一句,他含在嘴裏,不敢去問。


    是不是曾經有人這樣對過你?


    這樣的想法,一般人肯定覺得十分荒謬可笑:舒柔安居相府,怎麽可能會見過甚至遭遇過這樣的刑罰?她的了解,多半是意外聽來的。


    但是趙思琴並不會受到這樣的限製,癡傻的他不懂得所謂的常識和推理,他關注的從來都隻是舒柔本身。


    他的感覺告訴他,舒柔了解這些,是因為她曾經接觸過這些!


    趙思琴相信自己的感覺,因此,他便忍不住哭了。


    原來,在他看不到的時候,舒柔已經遭受過更多的委屈了。


    他的眼淚是為舒柔而流的。


    看著這樣的趙思琴,那準備好的圓過去的話語就那樣含在舒柔的口中,無法再說出去。


    舒柔不想欺騙趙思琴,卻又無法對他說出真相,沉默了片刻,隻這樣問道:“你怕嗎?”


    趙思琴點了點頭:“怕,很可怕。”


    舒柔深深地望著他:“我還知道更多的。”


    趙思琴呆呆地看著她。


    “害怕的話,就離我遠遠的吧。”舒柔輕輕歎了口氣,伸向茶壺的手又縮了迴來,慢慢地站了起來,“快走吧!”


    她有些失落,但並不怪趙思琴,有著那樣的過去的她,的確是可怕的。趙思琴赤子之心,尚未接觸過那樣的黑暗,又怎麽可能不害怕呢?


    誰料,呆呆的趙思琴卻突然醒過神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驚慌道:“柔姐姐,我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要趕我走?”即將被拋棄的恐懼,讓他瞬間改了稱唿,企圖博得舒柔的憐憫。


    舒柔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看著他抓住她的手,低聲道:“你不是怕我嗎?”


    趙思琴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怎麽會怕柔姐姐?我是怕那些刑罰,才不怕柔姐姐。”


    “是嗎?”舒柔忽而笑了起來,笑容卻仿若一朵毒花,柔美中帶著危險的氣息,“我曾經對別人用過這些刑罰,我的雙手早已沾染過別人的鮮血,你不害怕嗎?”


    “不怕!”趙思琴緊緊抓住舒柔的手不放,不曾有一刻避開她的目光,“不管柔姐姐做過什麽,我都不怕。”


    然後,他又補充道:“以後,我可以幫柔姐姐做,柔姐姐告訴我的,我會學會的。”


    他堅定地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舒柔心裏即將凝結而成的冰牆又一點點地融化了,化為暖流,在她的身體裏奔湧。


    她忽然想起了她對父親說過的話:能嫁給他,是她的幸運。


    【作者題外話】:舒柔:爬牆減的分,可以加迴來了。


    趙思琴: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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