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連天、此時此刻,白雪皚皚的昆侖山之上,原本的寂靜已被連綿不絕的響聲所取代。


    遠遠的看去,隻見三道身影正以超越常人的速度交手著,茫茫大雪之中,兩女一男互為犄角,亂戰做一團,空曠的天際,各種五顏六色的真氣交織在一起宛如彩虹,鬥了良久,其中一位少女有些體力不支的向後退了幾步,以此脫離了戰團,有些難堪的喘息了起來。


    這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身月白色的僧袍,竟是帶發修行的佛門中人,冷峻清麗的麵龐上,帶著一分不耐,手中已經有些破舊的念珠被她捏的吱嘎作響,可見雖是修佛之人,但少女的脾氣顯而易見的火爆不已。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場,一定能一眼認出這人的真實身份,正是如今將整個江湖攪動的翻天覆地之人,名曰天闕十聖之一的陰僧褚梵音!


    “嘖,臭女人,好好的老巢不窩著,何苦不遠萬裏跑到這裏來壞我好事,當真活的不耐煩了不成?”這位本應佛法精深的驚世高手,一開口就是毫不客氣的挪揄,高昂的聲音穿透了層層雪幕,清晰的傳入了仍在交手的兩人耳中。


    不等她所謂的臭女人開口,另一個與她打扮相似的年輕和尚,已經腳下一個鏗鏘,差點被對麵的女子一掌拍死,待到站穩,男子麵帶苦笑的迴頭看了少女一眼,佯怒道:“師妹休要胡言亂語,修禪之人,怎可口出妄語,小心我罰你麵壁三年!”


    這說話之人,同樣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正如其所說,乃是褚梵音的師兄,當世佛門第一人怪佛習自如!


    之所以會有一個怪佛的名號,倒不是這人的品性如何怪異,而是因其生得怪異,卻說相傳這習自如自打降生以來,眉心之上便有一胎記,胎記呈蓮花狀,初時不過小小的一點灰黑,隨著年齡的增長,印記越發顯眼和變大,到了他學業有成之時,那印記竟如真正的蓮花一般從含苞待放變得綻放開來,且顏色也隨著武功的精進,變作了淡金色,但凡佛門功夫,到了他的手裏,總是比旁人使出威力要大上幾分。


    因而盛傳其為佛陀降世,怪佛之名,因此而來。


    聽了自己師兄的斥責,褚梵音卻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隻覺囉嗦無比,不耐煩的抓了抓自己的發絲,手中金光乍現,化作一個巨大的手掌,隔空打向了那正與習自如交手的女子。


    女子嗬嗬一笑,一指點出,空中的手掌頓時支離破碎,那種破碎的形式,並非是被外力破壞,而更像是常年風化,逐漸腐朽。


    看到這一幕,習自如麵上現出一絲擔憂,他雖然多少知道對方的真實實力,但沒有想到對方的進境如此之快,若是發展到這種地步,恐怕不付出點代價,師兄妹兩人想要離開此地,是不太可能了。


    “古姑娘,我們誌向相投,公為天下蒼生奔走,緣何突然發難?”麵對習自如的質問,被稱為古姑娘的少女嗬嗬一笑,卻也不答,反而顧左右而言他,一邊繼續出手,一邊出聲問道:“有趣,我倒是要問問你們兩個,不去你們的深山古刹念經吃素,跑到我這昆侖山來做什麽?可別告訴我是來觀光采風的。”


    這一番話,頓時將習自如問的啞口無言,此時確實是他冒然行動,突然就拉著同樣不明就裏的師妹跑來了這裏,可是此事事關重大,在沒有確認對方的心意之前,實在不好冒然開口。


    然而不等他想出一個托詞,對麵的少女卻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眼珠一轉,忽然開口道:“不用說我也知道,定是為了尋訪製作補天令的材料吧?”


    補天令三個字一出口,不爽目瞪口呆的習自如,就連身後正要上前幫忙的褚梵音也是神色一陣,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隨即反應激烈的看向了自己的師兄,大聲叫道:“師兄,補天令是怎麽迴事,我不是已經反對了嗎!?”


    見到事情已經敗露,習自如苦笑一聲,卻並未露出絲毫膽怯的表情,向後一退,與少女拉開了距離,雙手在胸前合十,低聲道:“阿彌陀佛,此事惠及萬民,可重塑腥風血雨的江湖,無論何人反對,貧僧都覺得必要為之。”


    得到了師兄的迴答,褚梵音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仿佛被最親近之人背叛,不敢置信的向後退了兩步,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開口。


    而與之相對的,另一位少女卻也不急著繼續進攻,雙手背負在身後,緩緩走進了兩人,沉著冷靜的聲音穿過風雪,傳入了來兩人的耳中:“既然你執意如此,那麽我也再重複一遍我的答複,抱歉,這件事絕不可能,若你一意孤行,我不介意將你永遠的留在這山巔之上。”


    聽聞這一番恐嚇之詞,習自如麵上並無太多的表情變化,隻是淡淡一笑,他倒不是笑對方不自量力,他知道,以對方的身份,想要做成此事,未必沒有可能,因此,不再多言,習自如偏過頭去,看向了自己的師妹:“為兄這一生最大的謊言,就是將你誆來了此地,你若想退出,自可轉身離去,然而為了天下蒼生,貧僧便是一死,也要將此事完成。”


    知道無論再說什麽也無法改變對方的心意,褚梵音麵上流露出掙紮之色,良久,才咬牙切齒的睜大了眼睛,看向了那少女:“這件事情我不可能同意的,不過姑且不論此事,我的師兄,就算要殺,也隻能由我來殺,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決定!”


    看著怒視著自己的褚梵音,少女了然一笑,似乎對於對方的選擇並不意外:“既然如此,雖然有些遺憾,就請你們兩人,一同留在此地吧。”


    說話間,山巒之上風雲變色,名列天闕十聖的兩位絕世高手無不色變,是的,能夠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狂言,並非眼前的少女瘋狂、而是她確有此等威能。


    從剛剛到現在,之所以沒有任何關於此女的容貌描述,隻因此人全身都微微的模糊著,令人難以看清容顏,而普天之下,有此奇異功夫之人,隻此一人,正是天闕十聖之一、傾世妖——古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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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了褚梵音的這一段迴憶,葉小三隻覺得頭大如鬥,這幫天闕十聖就不能死的幹淨一點嗎?總感覺自己每次倒黴,都與這些家夥有關啊!


    “嗯哼,你的想法很危險哦。”葉小三這個念頭剛剛興起,腦海中幾聲不滿的聲音就相繼響起,咳,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葉小三訕訕一笑,連忙將這個想法拋出了腦海,隨即好奇的看向了那個被封鎖在房間內的少女,正如褚梵音所說,完全無法看清對方的長相,每當向她的臉看去之時,都會升起一股奇妙的不協調感,等到再次注意的時候,視線已經不知不覺的轉向了其他的地方,至於對方的麵貌,完全沒有印象。


    這種怪異的感覺憋的葉小三難受的想要吐血,而很顯然,有這種想法的並不止他一人,就在暗門開啟之後,原本一直畏畏縮縮的千兩花,忽然發了狂一般,嚎叫著揮舞著一根斷木,衝向了疑似古玥然的女子。


    “好膽!”似乎是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三姐妹勃然大怒,紛紛出聲嗬斥了起來,隻不過三人剛剛見禮,尚未從地上站起,根本來不及阻攔。


    就在此時,端坐於密室之中的古玥然也不見有何動作,隻是頭顱微微轉動,看向了正向她跑來的千兩花,後者身形一頓,猛地停在了衝刺的過程之中,緊接著,“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撲通一聲躺倒在裏,雙眼上翻,徹底失去了意識。


    “還真是等了很久呢,我原本以為,你們三年前就能找到這裏。”沒有理會昏死過去的千兩花,女子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隻不過不知是不是常年不曾運動,身體微微失去了平衡,險些跌倒,還好及時扶住了一旁的牆壁,這才穩住了身形。


    “屬下該死,隻因這楚家父子不知用了什麽辦法,掩蓋了主人的氣息,這才使得我們多年來,都沒有找到主人您的蹤跡。”聽到對方的抱怨,阿元三姐妹有些惶恐的將頭低了下去,不敢正視對方。


    不過反觀古玥然,卻像是隨口一提,並未糾結這個問題,反而輕笑道:“楚家父子啊,嗬嗬,可惜了,空有野心、卻無膽子,知道了我的囚禁之所,卻又不敢見我,空耗多年,忘我還高估了他們的野心。”


    搖了搖頭,不願再提那一對丟人的父子,古玥然忽然偏了偏頭顱,看向了裝死中的葉小三和穆拉,尤其是在葉小三的光頭上停留了片刻,興趣盎然的拍了拍手。


    “有趣,這兩個小家夥身上似乎有我很熟悉的氣息,還真是懷念呢,你們從哪抓來的?”


    聞言,阿雅連忙將姐妹幾人來此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期間,古玥然隻是靜靜的聽著,也不插話,隻是好奇的打量著葉小三的光頭,末了,忽然靠了過來,葉小三尚不知發生了什麽,就感到光禿禿的腦袋上,一隻冰涼的玉手摸了過來。


    “這人對光頭該不會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吧?”葉小三被對方這種摸法摸得有些毛骨悚然,連忙聞了聞幾人中最了解對方的褚梵音。


    後者對此隻是嗤之以鼻:“我怎麽知道,這個怪女人孤僻的很,若不是習自如這混蛋非要搞什麽補天令,我跟這個常年蹲在昆侖山的宅女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交集。”


    褚梵音的一番話,說的葉小三汗顏不已,不過隨即一個新的問題產生了出來:“對了,你剛剛似乎隻說了一半啊,你們交手的結果呢?”


    “不記得了。”褚梵音的迴答簡單幹脆,頓時將話題全部堵死:“我的記憶本來就支離破碎了,哪裏會記得這些,你若真的想要知道,盡管問她好了。”


    葉小三啞口無言,若是能問,他怎麽可能不問?正自心中腹誹著,葉小三忽然感到經脈中的堵塞感猛地一輕,卻是不知不覺間,被對方解開了束縛!


    三姐妹很明顯也發現了自家主人的動作,全都不敢置信的驚唿了一聲,不等出聲阻止,古玥然已經搖了搖頭,示意三人不必多言:“放心吧,這兩個小家夥,還對我構不成威脅,況且,那邊的小丫頭已經自行解開多時了。”


    見對方一語道破了自己的底細,穆拉麵上一紅,訕訕的睜開了眼睛,隻不過與葉小三一樣,她也看不清對方的容貌,隻是不知為何,麵對對方,她會不自禁的生出一種親近感,這種感覺與見到吳二蛋時的感覺如出一轍,令人倍感驚訝。


    尚不知對麵兩人的胡思亂響,滿足了自己對光頭的謎樣興趣,古玥然重新迴過頭來,對三姐妹道:“既然已經出來了,說不得要好好活動一下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遵命!”三姐妹相視一眼,全都情緒高漲,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待了多年,終是得償所願:“主人,我們是要去中原報仇嗎?”


    這一番話說的沒頭沒尾,不了解詳情的葉小三與穆拉都是聽得一頭霧水,報仇?報誰的仇?難道是把古玥然關在這裏的人?


    古玥然沉默片刻,隨即搖了搖頭,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補天令還在,中原我是去不了的,先迴昆侖吧,我要先處理一些事情。”


    三姐妹對於自家的主人自是盲目崇拜到了極點,也不問要處理什麽事情,應了一聲,便走在了前麵帶路,至於恢複了自由的葉小三與穆拉,正如主人所說,他們對主人還構不成威脅。


    “喂,葉小三,趁現在給她一劍,你要是全力出手的話,說不定能成功哦。”就在這時,葉小三的腦海中,褚梵音充滿了蠱惑的聲音突然慫恿了起來。


    葉小三聞言翻了個白眼,他才不信褚梵音的鬼話呢,這個時候作死,他可不嫌自己的命長,這種時候,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幾人的身後,看看對方到底意欲何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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