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慶賢此時正住在三興城寨內的宮殿之中,聯骨之前在釜山一帶過的日子實在太過窮苦,也就是剛剛能夠維持溫飽,來到這裏就像是魚進了大海一般,再次感受到作為人的享樂。


    他必須要承認一點,李創艮的管理才能真是一頂一的,城寨之中糧食不計其數,就算被圍困上一年,也能撐過去,隻不過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


    明明是個文官,偏要做武將,等待他的必然就是滅亡。


    現在想起他來,河慶賢的愛才之心反而有些泛濫,畢竟如果能將他收到自己的賬下,何嚐不是一件好事,隻不過,自己搶了他的地盤,隻怕打死他也不能投降與自己吧。


    正坐在辦公室覺得惋惜,門口的衛兵便敲門進來說道:“首領,那些日本人送給你一樣東西,你需要看一下麽?”


    河慶賢看著他手裏捧著一個正方形的木匣子,便問道:“檢查過是什麽了?”


    這名衛兵神色古怪的點了點頭,說道:“裏麵是個人頭。”


    河慶賢歎息一聲,已經差不多知道,這裏麵會是誰的人頭,便叫這名衛兵將匣子放在桌上。


    深吸一口氣,將蓋子打開,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裏麵果然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李創艮這個時候還睜著驚恐的雙眼,嘴巴保持著臨死前的吼叫。


    他突然發覺裏麵還有一張紙條,上麵用韓文寫著:下一個就是你。


    河慶賢不惱不怒,將紙團扔進紙簍裏,對著手下的人吩咐道:“將他安葬吧。”


    他感到懊惱,是因為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他做錯了,不論怎麽說他們這些人終究是一個民族,都是同胞,無論怎樣都應該將日本人消滅掉之後,再去考慮內鬥的問題。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現在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無依無靠,這場戰爭在他的推算之中,也將是一場持久戰,比的是雙方的耐心,但是這畢竟是自己主場,人家無論怎麽打,打輸了也好,打贏了也好,虧損的總歸是自己。


    他轉身看著窗邊的陰沉的天空,這場仗不好打啊,特別對麵還是與自己同樣厲害的一個軍事天才。


    如果這樣也就算了,就算自己好不容易贏了,鄰國可還有一隻巨龍,正盤在淵底,隨時會一飛衝天,睥睨天下。


    他能夠預料到這場戰爭,注定是一場死局,無論最終怎麽打,到頭來獲得勝利可能性最大的也一定會是宋北川。


    河慶賢能夠預料到,舜臣秀勘也同樣能夠預料到。


    此時舜臣秀勘正全身赤裸站在河水裏,山口組最開始的戰略意圖並沒有錯,趁這個時機,占領其他國家,成功之後便可以夾擊本土勢力,一舉兩得。


    這一招走得好,在整個東南亞,曾經山口組,現在成立的浪國,絕對會變為最強大的霸主,無人能將其撼動。


    但是,現在的局麵根本急不得,他隻能步步小心,找準機會,以最快的速度將河慶賢解決掉,之後做好防守準備,時刻得盯著虎視眈眈的宋北川。


    他盤算的很好,可是時間與形式並不允許他這麽做,他的上級領導人,對他施加的壓力很大,這倒也不能怪上麵的人,因為最近花菱會的不二景跡動作很大,據說已經和東北地區的武田乃衣接觸上了,真的讓倆家聯起手來,山口組無論如何也抵禦不住。


    那冰涼的河水,也沒辦法將他煩躁的火氣壓製下去。


    他作為一個將領,肩膀上扛著士兵的性命去打仗,為了勝利,為了以最小的傷亡發起進攻,也許在他們的眼中,士兵的生命,不過是一串數字。


    犧牲一個人與犧牲十個人,幾乎沒有差別。


    但是在他的眼中,就得勤勤懇懇的做好每一步,在自己掌控範圍內來打這一場艱難的戰爭。


    一頭紮進湖水之中,青綠的河水瞬間浸濕了他的頭顱,可他的思緒也變得更加清晰。


    如果給自己足夠的時間,絕對有許多辦法來消滅河慶賢。


    他很難想象,這個和自己打得難舍難分的一個天才將領,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搶奪三星城寨,無疑是作繭自縛,將自己關在牢籠裏,自己隻需每天派小股部隊襲擾,城內必定民心渙散,會要求河慶賢與之一戰,到時候,憑借自己充足的兵力,可以輕鬆解決掉河慶賢。


    在他將現在攻占韓國的進度情況,匯報給上級的時候,他們大肆嘉獎,同時言辭很‘委婉’的表達了想要占領這片土地的意願。


    他從水中鑽了出來,衝著天空發瘋似的咆哮!


    隨後慢慢的迴到岸上,士兵們為他遞上毛巾,以及幹淨的衣物,這個時候在樹林中緩緩走出一隻喪屍。


    身形搖搖晃晃,嘴裏發出惡心的低吼聲,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軍裝,舜臣秀勘對於這種軍裝在熟悉不過了。


    這時他的士兵,因為戰爭被炸掉了一隻胳膊,半邊身子被血液染紅,他深一口氣,對著一旁的士兵,說道:“來,將匕首遞給我。”


    那名士兵便將將腰間的匕首取下,雙手奉上。


    舜臣秀勘接過匕首,朝著這具喪屍緩緩走去,同時,這隻喪屍也長著血盆大口,朝著她撲來。


    舜臣秀勘在日本時,就親手殺了不下一千隻喪屍,但是殺得越多,他就越絕望,災變之前他並不是黑幫成員,他隻不過是一名醫生,同時也是一名軍事愛好者。


    古今中外的兵法典故,現代的槍械武裝,種種相關知識,熟記於心,而且災變之後也將自己的姓氏,改作知名將領李舜臣的名字。


    在古時候日本的戰國時代,豐臣秀吉那時幾乎統一日本,可他的野心仍在不斷膨脹,想要達成日本從古至今絕未有人,所達成的最偉大的目標,攻占大明國!


    想要攻占大明國,便免不了朝鮮這一關,當時的豐臣秀吉派出一百三十餘艘戰船,在海麵上,如同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魚,浩浩蕩蕩的開往朝鮮。


    那時朝鮮國力孱弱,昔日威風堂堂的海軍,如今隻剩下十二艘軍艦,但是,就單單憑借著這十二條軍艦,竟然大挫當時不可一世的日本海軍。


    當然,李舜臣並沒有那麽厲害,在華清國的曆史長河中,他的地位根本排不上號,甚至在同時代的明朝將領李如鬆的手下,他也不過是一個打下手的存在,最多就是矮子裏麵選一個高個子,渲染過度而已。


    身為日本人,舜臣秀勘確實很惋惜那次的失利,便改了名字,警示自己,萬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手中握著匕首,走到那隻喪屍麵前,一隻手捏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橫著一揮,便將他的頭顱割了下來。


    將它解決掉之後,舜臣秀勘看著地上的死屍,忽的想出一招毒計,隻不過操作起來極其困難,而且他的心腸還沒壞到那個地步,實在不忍心這樣做。


    愁眉不展的迴到了自己的營地之中。


    剛坐下沒一會兒,便有士兵來報:“河慶賢派人求和。”


    舜臣秀勘搖了搖頭,說道:“不見。”


    他實際上也迫切的想停戰一段時間,讓雙方和平發展上一兩年,到那時候決一雌雄,也不至於讓宋北川撿了便宜,隻不過自己在浪國那裏說的上話。


    自己現在是獨自一人,並沒有父母、妻兒之類的人質留在日本,隨時隨地都有造反的可能,就算自己忠心耿耿,可是更上級的那幾個幹部,可不會這麽覺得。


    這個時候心一橫,眼中流露出一股兇芒,這條計策雖然毒辣,但受情勢所逼迫,不管怎樣也要使上一下。


    他做出決定以後,立即召集手中的軍官,沒多久,他賬下的所有軍官全部到齊。


    他巡視一圈眾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是軍人,軍人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現在元帥大人,要我們一個月之內拿下韓國,我們不能再拖下去,要不然後果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一個沒頭腦的軍官竟然說道:“我們現在有人有武器,我們不如脫離總部,就在此紮下根也不是一樣麽!”


    可是李舜臣突然變了臉色罵道:“蠢材!你沒有親朋友在日本,難道所有人都沒有親人朋友在日本麽!你能反,難道所有人都會反麽!這次就這麽算了,下次誰要是還敢說這樣的話,我一定讓他腦袋搬家!”


    這也不怨他,他現在如同受驚的鵪鶉,是格外的害怕,造反的言論如果真的在軍隊裏擴散開來,一旦要是發生這種跡象,上麵的人二話不說,絕對會讓自己腦袋搬家。


    那人直來直去的習慣了,被舜臣秀勘怒罵一頓,縮起脖子,再不敢胡亂說話,而且在場眾人都知道,他平日待人和善的厲害,如今發這樣大的脾氣,也一定是上麵給的壓力太大了。


    平複一下情緒,對眾人說道:“今天夜裏,我要你們每個人負責一片區域,派上幾名身手好的士兵前去執行任務。”之後他的話聲便越來越小,可是眾軍官的神色卻越來越恐懼。


    其中一名軍官說道:“舜臣長官,如果這樣做,那執行任務的士兵同樣也會很危險!”


    他臉上的表情就如同被魔鬼附身一般,冰冷的語氣說道:“我們的軍人,要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如果不做出些小犧牲的話,會有更多的人無辜的犧牲掉,到那時我們還來得及同情那些死亡的士兵麽!”


    他的這番話,讓在場的眾人瞬間啞口無言,他們都不是傻子,大大小小的仗都打過無數,他們知道,如果正常的情況下,他們的長官絕不會用這樣戰術,一定被上頭逼得火燒眉毛,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每個人都希望就此反了,自立門戶多暢快,可是舜臣秀勘缺從未這樣想過。


    因為忠誠是一個軍人最基本的條件,叛變,那時權謀家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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