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魁聽石敬麟提到皇甫惟功的品論,心中著實詫異,心道:


    “老爺留下武功我都見過,上麵確實有《太極掌》的招式,但卻沒有品論,這小子從哪看到的?”


    轉念一想:“他不可能見過老爺的品論!這小子古怪得很,定是他見太極掌後胡謅臆測,卻假借老爺之名說出!”


    當下向執刀長老斜了一眼。


    徐振陸道:“你要是也和那家夥一樣,就不要活著下擂台了!”口中“那老家夥”,自然指的是執杖長老。


    執刀長老會意,唿地躍上擂台,明晃晃的鋼刀揮了兩揮,擺了一個請招的架勢,大聲喊道:“修掌門一隻手了,還有這麽好功夫,讓在下來討教討教!”


    修正一正要轉過身去動手,石敬麟見他帶傷已戰了一場,體力不足以再戰,便大笑道:“修掌門,不要你自己一個人打得快活,留一個讓蘇掌門打幾下出出氣!”


    修正一得石敬麟出言指點反敗為勝,心裏對這年輕人佩服,聽石敬麟這樣說了,徑直跳下擂台。蘇宗輝立即接替上場。


    適才石敬麟的話,說得執刀長老好似隨便一人都能勝過一般,執刀長老心中早已大怒。


    眼見蘇宗輝雙腳落定,執刀長老二話不多,刀隨身轉,潑風往蘇宗輝身上砍去。


    蘇宗輝腰間軟劍應手而出,迎風擊去,發出嗖嗖響聲,與對方鋼刀鬥到一處。


    雙方轉眼過了二十幾招。


    石敬麟在擂台下一邊看著,一邊思索。


    蘇宗輝的軟劍劍法不屬於上乘劍法,因而沒有收錄在湖底洞室,自然也沒有皇甫惟功的品論可以指點。


    不過此時的石敬麟已經學了那麽多上乘武學,對武功招式見解已是深刻。他將蘇宗輝的劍法看在眼裏,總覺得不盡人意,有一股說不出的別扭。


    執刀長老刀刀淩厲,似挾風帶雷,蘇宗輝的軟劍鬥到後來,已難應承對方刀勢。


    石敬麟望著蘇宗輝忽曲忽直的軟劍,忽然腦海靈光一現,驚喜喊道:“蘇掌門,時候不早了,你就別再讓著他了!”


    蘇宗輝心裏苦笑:“我這哪裏讓著他了?”


    執刀長老聞言更是大怒,喝道:“讓著我是吧?我一刀將你腦袋劈下來!”


    刀刀更是兇猛。蘇宗輝驚慌失措,連連躲避,衣角被鋼刀砍下數寸。


    此時隻聽石敬麟繼續說道:“蘇掌門,你知道你的劍法問題出在哪裏麽?”


    徐振陸見石敬麟又要提醒,罵道:“臭小子,別人比武,你多嘴什麽!”


    石敬麟道:“嘴長老子身上,老子高興,唱個曲子都行,你個小王八蛋管得著麽?老子也沒不許你們提醒,你有本事,大可提醒你們幫裏那蠢豬。”


    徐振陸被一陣搶白,無話可說,但要臨場指點,是完全不能夠的,隻得吩咐幫眾擂鼓助威。


    石敬麟暗提內勁,聲音直接蓋過鼓聲:“蘇掌門,你使的是軟劍,可偏偏取個外號‘一劍朝日’,劍劍都想使得霸氣,豈不是舍本逐末?


    你當記住,‘寧向直中曲,不在曲中直’。


    劍本靈動,你的軟劍隻要使得得當,更似靈蛇。對麵那隻會亂砍的蠢豬,又怎麽會是你的敵手?”


    端木銳聞言,驚奇地再次看了石敬麟一眼,心想這少年的眼力果真不錯。


    執刀長老被罵得心煩意亂,不得不停下刀勢,憤怒轉向石敬麟喝道:“臭小子,你嘴巴不幹不淨半天了!有種自己上擂台來!”


    石敬麟笑道:“你個蠢豬,也配和老子動手?不服就下來!”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問爹問媽的髒話連珠炮地罵了出來。


    執刀長老氣得七竅生煙,嘴裏呱呱亂叫,若不是現在還在擂台比武,當真便想衝下去一刀將石敬麟劈成兩半。


    在場群雄都說石敬麟汙言穢語,實在是難聽至極。


    但江湖中人滿嘴粗口的本就不少,而且兩人間的對罵,是執刀長老先起頭的,群雄雖然覺得石敬麟聒噪,但也不好指責石敬麟什麽。


    而在石敬麟和執刀長老對罵的時候,一旁的蘇宗輝抽得空來,靜立細思石敬麟的話語。


    此前的修正一,在太極掌上浸淫一生,於太極掌的感觸頗深,隻是有些道理沒有參破,石敬麟的指點,猶如替他戳破最後一層紙,故而令修正一豁然開朗,臨場頓悟。


    但蘇宗輝對這軟劍劍法,卻一直在歧途上,他聽了石敬麟的這幾句話,若有所思,卻始終無法像修正一那般心澈。


    不過他已見過石敬麟幾句指點,就幫修正一扭轉局勢,此刻他自己也得了指點,便不加懷疑,喝一聲“看劍”,便按石敬麟的說法出了一劍。


    這一劍刺出,竟是輕飄飄的毫無力道,連蘇宗輝自己都嚇了一跳。


    執刀大漢輕蔑一笑:“這樣的劍法,也想贏我?”橫刀朝軟劍格去。


    軟劍被鋼刀一碰,便似繩子一樣從中彎了起來。執刀大漢一刀既畢,又向欺上追加一刀,不料那軟劍劍尖突地崩直,朝麵門刺了過來。


    持刀大漢唬了一跳,他人在前衝途中,不能後仰避開,隻得將頭一矮,就地滾了開來。


    蘇宗輝這一劍獲得奇效,心中大喜:“原來這便是小兄弟所謂‘曲中直’的妙用!我以前先是直刺,再用軟劍曲打,那便是‘直中曲’了。果真誤入歧途了!”


    當即信心大增,又將自己的軟劍劍法用出,隻是這一次的手法一變,劍勢與先前使的竟完全不同,宛如一套新的劍法。


    執刀大漢心中又驚又懼,心道:“那臭小子不過說了幾句廢話,我怎麽可能這樣就會輸?”


    心中偏生不信邪,當下雙手握住刀柄。


    執刀大漢的刀法,是徐慶魁分享給他的居多,徐慶魁見他這個起招,心知不妙,唿道:“不可用此招!”


    話音未落,卻已遲了。執刀大漢當頭一刀,便已蘇宗輝額頭劈去。


    蘇宗輝不敢大意,見刀鋒正麵襲來,忙使一個“背燕式”,身子俯側而下,右手軟劍向右上卷去。


    執刀大漢鋼刀落下,刀緣在蘇宗輝背上劈了一刀,蘇宗輝軟劍離手,痛唿滾地。


    群雄一陣喝彩,隻道執刀長老再進一刀,便能勝負立分。誰知執刀長老竟忽然靜立不動。


    群雄目光齊刷刷向執刀長老看去,隻見他下巴和喉嚨銜接之處,慢慢泛起一道血痕。


    緊接著鮮血流淌下來,執刀長老的身體又慢到處向後仰去,最後轟地一聲砸在擂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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