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囂聞言刹那,眼神陡變,雙腳橫出踢動火堆。十數根帶火薪木,朝中年刀客射了過去。


    中年刀客右腕輕輕撥劃,篤篤篤,手中木枝同一時間擊出十餘下,將柴火悉數打落。


    濺起的火星轉眼引燃廟內的破幡。


    熾熱焰火之中,一竿釣竿劈焰而出,直索中年刀客麵門。


    中年刀客木枝向上一提,巧勁封住釣竿,忽覺背後似有三股微弱的氣流。


    中年刀客心中微驚,立即後仰三寸,三個灰色的小影子從他眼前飛過而過,噠噠噠地勾在了木枝上。


    原來陳囂揮動釣竿之時,內勁用到竿頭,將三根漁絲和三枚釣鉤一同打到對手身後,偷襲對手後項。


    這一招極其隱蔽,看似微弱無力,可一旦勾住對方後項上的血管,便會將對方放血至死,實則是殺機內蘊。


    陳囂心知來人非同小可,因而一出手就用了這狠辣武功,但沒想到,還是讓對方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這是小聰明,可算不得什麽武功了。‘百裏聞鉤’隻有如此麽?”中年刀客不屑說道。


    陳囂聞言大怒,將樹枝絞成五截,緊接著,身子橫飛出兩丈,右手一動,三根漁線帶著魚鉤激飛而出。


    中年刀客從地上彈起身來,往後躍出,見邊上有一個善財童子的石像,輕輕一拍,石像朝魚鉤撞去。


    三枚漁鉤穿透石像。漁線宛如利劍,將石像切發糕般切成了五塊。


    中年刀客左手按住腰上的刀柄,笑道:“這漁線不錯,哪買的?”


    陳囂沉喝道:“閻王爺那有的賣!”身隨聲動,漁線漁鉤再次飛出。


    這一次三線分走,各走不同路線,直接將中年刀客全部退路封住!


    中年刀客不再閃避,左手微動,冷厲刀氣在空氣中散開。


    漁線瞬而中斷,三枚漁鉤飛出,釘入破廟土牆。陳囂的身體隨著漁線斷裂,向後踉蹌了四步。


    中年刀客剔著牙嘿嘿笑道:“閻王爺也賣次品麽?”


    陳囂大驚,恍如做夢!


    這杆釣竿和漁線、漁鉤都是他花了數萬銀兩,用極品烏寒鐵所練,可謂兵器中的逸品。按理說縱是神兵利器也難損其分毫。


    可眼前這中年刀客,連刀都未出鞘,隻用刀氣,就將烏寒鐵絲削斷?


    陳囂鎖眉喝道:“看來你是承天侯府的人!果然不俗!”


    “可惜陳家莊的大少爺,未免有點不濟了。”中年刀客聳聳肩笑道。


    陳囂嘴角閃過一抹狠厲冷笑:“原來你們認出了我!也好!那我也不必再遮掩什麽,苦修兩年,今日遇到你這樣的高手,正好用你一證我的無盡殺意!”


    陳囂說著,左腳後撤,雙膝微屈,雙手分別抓住釣竿首尾,修長的身軀上,一股殺意席卷開來。


    中年刀客申請終於凝重起來。


    破廟之中的氣壓仿佛驟升數倍。四周火舌被陳囂散出的殺意衝擊,瞬間卷起半丈高,廟頂被火舌卷入,整個破廟陷入火海。


    陳囂手中釣竿如電揮出。三根漁線被陳囂灌入綿綿內勁,一化二,二化三,三化無窮。


    千百道宛如利劍的漁線,以陳囂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在破廟之中飛竄,所過之處,土木磚石無不應聲而裂,整個破廟宛如肢解,火焰瞬間延燒至外圍草地。


    一聲暴喝,千百漁線如同千百飛蛇,迎麵直襲中年刀客。


    中年刀客疾馳後退。


    那些漁線卻來得是更快,眨眼間直透中年刀客胸口而過!


    陳囂麵露驚喜,暗道:“成了!”


    但下一刻,他的驚訝無以複加。


    那中年刀客的身體被劍氣貫穿後竟突而模糊,像水暈一樣淡去。


    而在旁開五尺的地方,同時出現了四個中年刀客,各自揮刀向陳囂衝來!


    陳囂來不及弄明白,內勁再運,控製漁線衝向那四條身影。


    四條身影被劍氣一一穿透,相繼消失。


    突然,又一道身影出現在陳囂的麵前一步之遙,刀勁當頭劈下。陳囂忙舉釣竿格擋。


    轟!


    大巧不工的一刀,釣竿一刀兩斷。


    陳囂口嘔朱紅,身子被刀氣餘勁震出七八丈。


    “原來你是天榜十六!‘五影刀狂’應笑我!”


    陳囂驚唿著,腳剛站穩,右手已從懷中掏出藥瓶,朝大火中飛擲過去,身體同時向反方向飛縱而去,大叫:“解藥和人頭,你隻能拿走一個!就算我死,也要石敬麟那小流氓陪葬!”


    應笑我見狀,急忙朝藥瓶奔去,左手一探,將藥瓶從火焰中掠了出來。


    陳囂這一轉眼已奔到十幾丈外,朝天大笑:“哈哈哈,縱然天榜十六,照樣借不走我陳囂的項上人頭!”


    他說時轉身欲走,孰知身子才轉過一半,驀然刀光閃動,一柄寒刀刀尖貼著他的額頭、鼻子劈了下來。


    陳囂臉上的人皮麵具被劃成兩半,掉到了地上。


    應笑我就站在陳囂麵前,一手握住藥瓶,一手瀟灑還刀入鞘:“抱歉了,五影刀狂是舊黃曆了,現在認識的人都叫我——九影刀皇!”


    豆大的汗珠從陳囂額上滑落。他不明白,應笑我是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更不明白,應笑我是怎麽一刀,沿著他的額頭鼻子嘴巴劈開人皮麵具,卻沒有傷到他分毫的!


    這樣的刀法,精確到了什麽地步?恐怖到了什麽地步?這就是在“天榜”上留名的高手的實力麽?


    “你……你不準備殺我?”陳囂喉嚨咕咚一聲,顫抖道:


    應笑我道:“那個小子要留著你的命,順便給你帶句話:‘你的青瓦他笑納了。他會抽空來殺你的。’”


    陳囂一直癡迷武學,當初得知何春年找到一枚龍鱗,陳囂欲重金求購,無奈何春年自道奇貨可居,一再反悔加價,陳囂怒極之下,未易容就殺人奪物,這才有了之後買人頂罪的事。


    換言之,為了得到那塊龍鱗,陳囂算是間接賠上了陳家莊三代近百年的家業。


    沒想到如今石敬麟竟一句話,就將龍鱗拿走了!


    “那個該死的小流氓!”陳囂不甘地捏緊拳頭。


    應笑我道:“那小子的命,是郡主的!”


    “應笑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今日放過我的!”陳囂陰側冷笑,轉身快速往黑暗中奔去。


    應笑我捏著解藥藥瓶,見已是亥末時分,石敬麟卻尚未趕到,便開始沿來路迴去找他。


    他腳步不敢太疾,生怕走得太快,兩人不注意便錯過了。然而行了半刻有餘,始終還不見石敬麟。


    應笑我心中隱隱不安,立即發足疾奔,轉眼已來到他與石敬麟分別的位置。可這一路上,還是沒有見到石敬麟的身影。


    應笑我又將方圓兩裏尋了遍,始終沒見得到石敬麟。


    “這怎麽可能!就算五時魂歸提前發作,這小子死也該死在這一條路上!人呢?”應笑我又驚又焦,吐掉牙簽,放聲大吼,“石敬麟,給我滾出來!”


    這一喊聲若洪鍾,聲聞數裏,可四周除了一群夜鴉啊啊飛過,始終聽不得半點迴應。


    此時明月已至天中,應笑我的臉頓時翻成土色,藥瓶也脫手掉在地上——子時已到,石敬麟沒有解藥,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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