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靜好,鳥語花香,安靜的森林深處,坐落著一野生洞府,洞府外邊是主人搭建好的花簾,外圍有兩顆葡萄藤爬上的葡萄架子,架子下邊擺著石桌,石桌上隔著兩瓶精致的酒壺。


    桌凳僅有兩個。


    可以看出來洞府的主人這兒並沒有什麽客人,或者說,並不希望人打擾。


    透過花簾,古色古香的擺設,精致,但不繁雜,樣樣梳理得井井有條,洞府內中央橫著一張極為寬敞的石床,石床上鋪著柔軟的床墊,青紗被,青羽墊子,看著極為舒適,上頭躺著一姑娘,膚白如玉,眉目精致,驚若天人。


    美人雖美矣,睡姿卻是極為奔放,白玉胳膊露了一截兒橫在被上,一條著白色中衣褲子的腿緊緊扒拉著青紗一般的被褥,整個人睡得倒是香甜。


    門口的花簾被掀起,一紫衣白發的小身影走了進來,床上的人兒睡得香,但並未十分沉,在花簾被挑起的一瞬間,就擰著眉,從床上挺身而起。


    一下子彈跳起來。


    穿戴整齊地站在床前,來人被她這麽一嚇,險些八魂丟了七魄,穩住了自己才不至於落荒而逃。


    麵色發白,撫了撫心口才對著站著的姑娘說,“您嚇死我了。”


    見著來人這般模樣,一臉嚴肅的姑娘也是鬆了口氣,翻了一個白眼,“你更是嚇死我了。”


    精神放鬆了些,青紗的裙子很是輕巧,半分厚重都無,看著有些像21世紀的簡約衣裝,但仔細瞧著又有些古時候的服裝元素在裏頭,綜合一看,倒是仙氣飄飄。


    洞府內凳子就隻有一個,在梳妝台那邊,女孩也不太想和人在自己的洞府裏攀談,當下領著人就走出了洞府,坐在石桌前,將桌子上頭的酒壺拿起,手中便是多了兩個杯子,給來人倒了,是滿滿的桃花香的酒液,而自己滿上的卻是帶著茶香的奶茶。


    紫衣白發童顏的小人跳上凳子坐了,一看這酒液,饞得流口水,直接一飲而盡,話裏都是讚歎,“你這如意寶瓶當真如意,隨著自己的心思想喝什麽就喝什麽。”


    姿態愜意了許多,倒沒了一開始的拘謹和恭敬。


    女孩哼笑,“你誇我也不給你。”


    “......”心思被看穿的紫衣白發小童隻好摸了摸鼻子以掩飾尷尬。


    “說罷,你今日來找我有何事?”女孩兒大大咧咧坐了,絲毫不顧及形象,啜著杯子裏的奶茶,懶洋洋地問,“莫不是那老頭兒又要勸你來叫我迴去?”


    “不是。”想起自己的來意,紫衣白發小童也是歎了口氣,“我知道殿下您心中有氣,但是您失手打翻了夢魘鏡的這些年,也是天君守著您,看著您,陪伴著您,天君如此,我不求您能原諒他,但他是真的愛您。”


    “是麽?”女孩臉上沒了輕鬆愜意的神色,放下杯子,麵上端的四平八穩一般的冰冷,“不是因為他驟然失去了一個女兒,覺得自己做錯了,想要彌補錯誤,才這般拚命挽救?”


    紫衣白發的小童一噎,頓了許久,才歎道:“罷了,您不樂意,我也不多說,隻是神仙的壽命雖然長,可總共也不過是上千上萬年而已,眨眨眼,也是會過去,我也不想您後悔。”


    女孩依舊沒接話,垂著眸子,一小口一小口啜著杯中的奶茶,看著極為乖巧優雅,實際上在想著什麽,也就無人得知了。


    紫衣白發的小童又歎了口氣,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張口就道:“您跑來仙夢山躲著,當真不去參加神帝迴歸的宴席?”


    僅僅是這麽一句話,麵前女孩懶洋洋的神色變了,她倏然抬頭,“他辦宴席了?”


    “唔,快了罷,也就這幾天的事兒。”想了想,他又道:“神帝歸隱多年,如今複出早就是四海八荒的喜事,自是需要擺宴的,天君已經準備好,隻是您當真不去?”


    女孩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麵皮抖了抖,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不去不去。”


    “就是神帝打算在宴席上選帝後,您都不去?”


    “什麽帝後?”女孩一愣。


    紫衣白發小童一瞅她就是什麽都不知的,便是道:“這一次宴席,神帝還讓天君散布了一個他的旨意,邀請四海八荒的女仙,或是女仙靈,說是要給十三重天的神宮添點人情味了,您說,這不是要挑帝後還是挑什麽?”


    “此話當真?”女孩喝了最後一口奶茶,嘴裏驀地漫出一絲苦澀,她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等著小童的迴答。


    “不信您用神識去聽一下四海八荒那些女仙靈嘴裏的話。”


    “......”女孩抿著唇,猶豫了陣,還是搖頭,“不去。”


    紫衣白發小童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的堅持,“打翻夢魘鏡是你的無意之舉,將神帝和神帝的夙敵編排在一起也是你的無意之失,為何您這麽懼怕?我瞧著神帝也不像是這麽計較的人,神有大愛之心,斷然不會怪罪在您的頭上,您大可不必......”


    “禦夢。”女孩兀地開口,打斷了小童的話,深沉道:“你不懂。”


    看著女孩這般嚴肅的模樣,紫衣白發小童隻好轉移了話題,沒再說這兩件事,兩人聊著說著,直至夕陽垂暮,小童才離去。


    女孩站在院子裏,看著小童離去的身影,才深深歎了口氣。


    她是秦億,準確來說,她是天君最小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清憶小殿下,司掌花澤,平時確是一副貪玩愛鬧的性子,自幼喪母,母君是凡人飛升上來的小仙,因著誕下她,費了好一番心神,仙根受損,在她一百歲的時候,就羽化與天地間。


    自小,她身邊圍著的那些哥哥姐姐,都是同父異母的人,可沒有一個人把她當成小妹妹來對待,從小她就是被歧視的那位,不說人間界有三六九等,用在天界也同樣,父親忙於政事,這些他絲毫不關心。


    身為天君的小殿下,本應該是風光的,任性的,萬人寵愛的存在,可她從小到大,自她母君離去之後,更為孤獨。


    為了能好好地生存下去,她表現成自己不爭不搶,愛玩愛鬧,頑皮搗蛋的個性,圓滑處事待人,營造出一個外界風評差,讓人極為頭疼的小殿下。


    她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內心的孤獨和缺愛的那些可笑又可憐的情緒,畢竟在九重天之上,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們,早就沒了人情可言,因為他們都笑那七情六欲,都怕那七情六欲,好像擁有七情六欲是多麽為人不齒的事情。


    秦億怎麽也沒想到所謂的真相居然是這樣,她居然會跟神仙界掛鉤,她以為所有事情結束,那麽她也就可以續命,可以迴了她的小世界和她賺來的錢度過下半輩子。


    可恢複了記憶之後,才發現,自己以為的不過是鏡花水月,都是假的。


    在她驟然獻祭靈體,一切都迴歸根本的時候,記憶也爬迴了她的腦子裏,所有的,前前後後的因果都在她的腦海中明了。


    她,清憶小殿下,趁著一次花澤的休沐日,想著到處遊玩,不小心闖入十三重天的地界,進了那神宮,看見了神宮裏傳說中神帝因著要封印妖神而以身為印,鎮壓妖神入境的夢魘鏡,因著好奇,一時不察之下失手打翻了夢魘鏡。


    被卷入夢魘鏡中,經曆了十一世。


    前麵十世,她作為一個旁觀者或者是局中人,看了神帝的化身和妖神之間的糾葛恩怨,後來在這些夢魘一般的幻境世界之中喜歡上了這個人,她想著救贖,可最後沒救贖成,將自己錯手打入了一個沒有神帝的世界,也就是第十一世。


    而她的親爹,高高在上的九重天天君,知道她打翻了夢魘鏡之後,或許是愧疚心理作祟,忙著叫來了禦夢仙君,尋思補救的解決辦法。


    二人商量的補救解決辦法是,必須得將陷入了第十一世的秦億叫醒,讓她將前麵十個世界裏頭的神帝意識喚醒,神帝意識已經分裂為十個意識,必須將這十個意識收集完畢才能讓沉睡的神帝覺醒,徹底消滅妖神,破掉夢魘之境,將秦億帶出。


    任何仙君的仙身都不能直接進入夢魘鏡,否則就會像是秦億那般,陷入鏡中,無奈,禦夢隻好將自己的神識抽離出來幻化成那個世界裏所謂的係統,先是給秦億托夢,將她經曆的這十個世界的事情盡數又傳遞給她,可因著夢境跨越傳送有障礙,傳送信息不全,導致秦億將本來兩個腥風血雨關係的妖和神硬是編排緣分牽扯在了一起,提前覺醒了妖神的意識,更加引起了夢魘鏡的不穩。


    秦億作為一個外來者,早就關係夢魘鏡的命運。


    此辦法不通,禦夢隻好真正化身係統,將十一世的秦億靈體帶出,讓她強行進入那些世界去收集神帝意識,保護神帝不讓妖神的意識將神帝的意識摧毀。


    也就有了這十個世界之旅。


    這些都是禦夢告訴她的,也就是當初的小係統。


    當所有記憶迴歸她的大腦當中的時候,她是在神宮裏頭醒來的,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個清醒的人,躺著的隻有一個閉著眼的如玉郎君,和最後一個世界的天桁長得一模一樣。


    思尋起那第九個世界男人的狠意,以及最後第十世界裏頭男人的漠然,再加上,想起自己曾經看得傳說書冊裏頭的神帝無心無情,最是不好惹,說什麽大愛都是假的,人稱笑麵虎,心裏抖了一個激靈,她逃了。


    慌不擇路,一路翻下雲頭,找到了最為荒涼的仙夢山,整個人藏了起來。


    還是禦夢找尋了好大一番功夫,後來才找到她。


    她隻是一介卑微的小仙,並不是什麽人人仰望的天君之女,她想要的小世界,想要的情愛,沒有人能給她,那麽她就隻想苟活著。


    冒犯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人,是她的無意之舉。


    秦億想著,便是跪了下來,對著十三重天的方向,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心裏默念著,往後,再無瓜葛。


    腦子裏那十個世界的場景裏,那些她所謂的筆下龍套,都是真實的她,那些記憶裏,她對男人從欣賞,到仰望,再到愛慕,一步一步走進了情愛的深淵裏。


    可那又怎麽樣呢,那些能有的共同記憶,都不過是鏡花水月,迴歸了世界伊始,都是,那些就剩下了虛無。


    她與他之間,絕無一絲可能。


    青紗裙的女孩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灰,直接就進了洞府,花簾闔上,森林裏一派安靜。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森林外圍的高空上站著一白衣郎君,眉目若畫,與天桁如出一轍,他垂著眸,看著女孩在自己的院子裏吹冷風,看著女孩站了半晌之後,朝著十三重天磕頭,磕完,絲毫沒有任何留戀一般地擦了擦臉,頭也不迴地掀開了洞府的花簾,直接就走了進去,人影不見。


    整一個過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麵上卻是一絲表情都無。


    他身後俯首作揖地維持著一個姿勢站著紫衣白發的小童,心裏直打鼓,也不知他麵前的人是什麽反應。


    愣是陪著人這麽頓在了半空中,迎著風神布的冷冽山風,吹了半晌,才聽得前麵的人開口,“她今日如何?”


    明明從頭到尾將人的變化看在眼裏,卻還要發問。


    禦夢心裏腹誹,到底麵上半分不顯,恭恭敬敬迴答了,“迴帝君,小殿下精神狀態都好。”


    “你說了我要選帝後一事了?”


    “說了。”


    “那她沒反應?”低垂著頭的禦夢此刻不知道麵前端的四平八穩的神帝,眉頭不自覺蹙了蹙,有些緊張的情緒一閃而過。


    “......”禦夢沒有迴答,實際上,他不知道怎麽迴答,說有反應吧,他這人想來說不了謊話,一說謊話,頭發盡數都會變成黑色,說沒反應吧......他尋思著自己怕是見不到明天的日曜星君了。


    身後人的沉默讓天桁品出了答案,如玉郎君的麵上依舊是看不出情緒,隻是周身的氣息更為沉冷,和著那淩冽的山風,禦夢有些熬不住地抖了抖。


    最後,等了許久終於等來男人一句話,


    “不論你用什麽手段,在宴席那天,我要看到她的人。否則,你來十三重天給我當值吧。”


    給神帝當值?


    這不是直接把自己的頭按在冰山上摩擦?


    自討苦吃?


    坑自己的事兒禦夢向來不會幹,當下就點了頭,“是。”


    就是綁著,他也要將人給綁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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